娴珂咬住下嘴唇,覺得自己實在很用心了,爲何他總是不滿意。
第二天,柳宿實在不想再與她一同上街,便要她留在院裏等消息。娴珂哪裏會肯,柳宿隻得與她約法三章,隻能裝啞巴。
娴珂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可是平常不覺得,這要一直憋着不說話,還是很難做到的。柳宿見她憋得實在難受,隻得說道:“你說吧。”
娴珂得了首肯,趕緊輕聲說道:“你放心吧,我不會再亂說了。”
柳宿輕輕嗯了一聲。
兩個人守到正午,柳宿從懷裏掏出一個白饅頭,掰成兩半,遞了一半給娴珂。
娴珂抿着嘴接過,将饅頭送到嘴邊的時候,還不忘偷偷去看一旁專心吃着饅頭的柳宿。
今日的菜倒是送得挺早,剛剛接近正午,大門就打開了,秦南接過,笑着說道:“多謝了,小姐一直在說這魚呢。”
娴珂撇了撇嘴,眼眶有些發紅,柳宿輕聲說道:“想哭就哭吧,路邊的花子哭泣,不會有人在意的。”
娴珂嘟哝道:“我想父親了。”
柳宿輕聲說道:“隻要你安好,府裏的人就會安心。”
感覺到一旁的娴珂開始抽泣,輕歎了一聲,“衣服挺髒的,千萬不要去抹眼。”
傍晚時分,一陣馬蹄聲傳來,柳宿輕聲提醒,“是三皇子,千萬别擡頭。”等到有人呵斥,“走開,别擋道。”柳宿才拉起娴珂,手忙腳忙地閃避到了小巷裏。
三皇子在随從和兵士的護衛下,在國公府大門前下了馬,大門早已經徐徐打開,三皇子卻不急着進去,而是突然轉身,似乎朝着娴珂所在的方向掃了一眼。
幸好隻是如此,待大門完全打開,随從先行一步之後,他便進去了。
大門一直未關,門外的兵丁卻将四周圍得嚴嚴實實。
娴珂緊張的在柳宿的身後盯着國公府敞開的大門,柳宿輕聲說道:“他不會發現的,隻會當你有意回避了。”但娴珂那快得出奇的心跳,他還是聽到了。想着等三皇子離開,她自然會安心,就沒再出言安慰。
等了很久,娴珂輕聲說道:“上次他來,隻說了幾句就離開了。”
柳宿說道:“多說幾句也屬正常。”
又等了一會,門口有了動靜,是三皇子的随從,在門口朝着他帶來的兵丁一揮手,一大隊兵丁如遊龍般沖入府中。
娴珂一見,立馬就要朝着府裏沖去,柳宿無法,隻得緊緊将她抵在牆角,“沖動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娴珂淚如泉湧,“别告訴我,你不曉得會發生什麽?”
柳宿輕歎一聲,“東家說,無論如何要将你安全帶離京城。”
娴珂哭道:“就算眼睜睜看着父親——”接下來的話她不敢說。
府裏突然傳來一陣兵器相交的聲音,“是女衛!”娴珂敏銳地聽了出來。
柳宿正猶豫着,突然一聲高昂的男聲,“住手!”娴珂哭道:“是父親!”
秦道川一聲喝止之後,兵器聲停了下來,然後又是他的聲音:“與她們不相幹,若是有人傷了,她不會善罷幹休的。”
裏面又靜了很久,才有了新的動靜,先是入府的兵丁,再是三皇子,然後是被綁了手的秦南和秦西,和一臉淡然跟随在後的秦道川,在他後面是三皇子持劍的随從。
娴珂剛想開口,就被柳宿捂住了嘴。滾燙的熱淚不停地順着他的手滑下。
三皇子上了馬,突然高聲說道:“轉告八小姐,本王在府裏恭候大駕。”說完,一夾馬腹,跟上了往前行進的兵丁。
等四周恢複安靜,柳宿輕聲說道:“我放開你,你别出聲,有事我們回院子再說。”說完,直視她的雙眼。
娴珂點了點頭,柳宿松開,發現因爲自己手重,竟将她臉捂成了紅色。剛剛想說歉意,娴珂“啪”的一聲,扇了他一耳光。
柳宿沒有閃躲,“可以跟我回去了麽?”
娴珂哽咽地說道:“你明白我的心情嗎?”
柳宿說道:“我不止一次經曆過生離死别。但這事隻能從長計議。”說完,拉着娴珂往巷子深處走去。
一回到院子,娴珂就說道:“趕緊給母親、三兄、四兄、六兄、親衛營送信,要他們帶上兵馬,剿滅了這個逆賊。”
柳宿說道:“信我自然會送。但你不能輕舉妄動,他雖抓了國公爺,卻不敢傷他。若是抓了你,你就隻能嫁予他了。”
娴珂哭道:“萬一他喪心病狂了呢?”
柳宿說道:“他不過惱羞成怒,尋個台階下罷了。再不然就是另有圖謀。”
娴珂問道:“什麽圖謀?”
柳宿說道:“最快明日,最慢不超三日,就會有定論。”
因爲三皇子選擇的時機,他出國公府時,城門都已關閉。所有的訊息最快也要明日一早才送出。
娴珂哪裏入得了睡,柳宿隻得哄她先躺着,這樣也好清醒的思考。
自己則從懷裏掏出一個口笛,嗚嗚咽咽地吹了起來,聲調十分凄涼,娴珂聽得傷心,卻漸漸閉上了眼睛。
柳宿并沒有停下來,一直吹了半宿。停下後,看着手中的口笛,輕聲說道:“父親,爲何無論貧富,都要面對生離死别呢?”
旁邊有人說道:“老大快睡睡吧,明日有得累呢。”
第二日,娴珂睜開眼,跳下床,就沖出了房間,“信已經送出去了。”柳宿在院中說道。
娴珂問道:“我能陪我去那人門前打探打探嗎?”
“國公爺在宮裏。”柳宿答道。
見娴珂皺着眉頭,解釋道:“想是他要當皇上了。”
“那他如願了,是不是就會将父親放出來。”娴珂問道。
“我不能說沒把握的話。”柳宿說完,盛了一碗清粥送到小桌上,上面已經放着兩樣鹹菜。
“他想娶我,不過是爲了皇位。既然他如願了,我就不重要了。”娴珂說道。
柳宿不能坦然告訴她,三皇子想坐穩那個位置,皇後的出身也是十分重要的。
“先吃飯,吃飽了才有力氣想事。”柳宿說道。
“母親若是知道了,非扒了他的皮不可。”娴珂坐在小桌前,恨恨說道。
柳宿沒有說話,因爲他也認同娴珂的觀點,東家的狠厲他比娴珂清楚得多。那樣兵強馬壯的甯王,那樣根深蒂固的世家,東家不過動用數百人,就将他們輕易抹去。還永無翻身之日。
若是國公爺有個好歹,還不知會有怎樣的雷霆之怒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