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青州之後,娴珂又狀似無意地問道:“母親,既然來了青州,我等有空閑的時候,再向柳宿請教一下鞭法。”
若舒面色如常地看着她,說道:“他若是能長年待在青州,就不會叫柳宿了。”隻交代了他的行蹤,卻沒有說明他爲何會常年不在青州,更沒有說明柳宿這個名字所蘊藏的含義。
娴珂一聽柳宿不在,原本高漲的情緒頓時消弭殆盡,悶悶地跟在若舒身後,到了青廬内。
若舒說道:“今日天早,快去沐浴,待會我們去蘭園。”
娴珂隻無精打彩地“哦”了一聲。
若舒閉了閉眼,決定裝作無視。
在蘭園祭拜過後,天色已晚,若舒翻身上馬,說道:“你先回,我四處轉轉。”說完扭轉馬頭,往相返的方向而去,娴珂則在後面提醒道:“母親,身子坐直,不然腰又會痛了。”
若舒卻沒有回頭,徑直往後山而去。
來到杜若遠的墳前,看得出來,這裏被照顧得極好,墳頭一絲雜草都沒有,墓碑上也沒有塵埃。若舒輕撫着墓碑說道:“去年我失約了,幸虧你還有好兄弟,不然,真是無顔再見你。”
又慢慢靠坐在墳前,看着天邊最後一抹霞色消失不見,山風吹來,帶着初春的和暖,枝條上新萌的芽苞,微微顫動。
“這裏雖然無花,卻風景極好,你一慣喜歡素淨,想來應是十分安逸。就連我這顆浮燥的心,隻要在這裏待上一待,也變成沉靜許多。”若舒坐了許久,聽到一陣腳步聲,有人上來,臉陌生得很,卻對她拱手道:“東家,天晚了,再晚路就看不清了。”
若舒聞言,起身說道:“也是,我還會待上幾日,明日再來看你。”
若舒騎馬沿着崎岖的山路摸黑走着,直到看見青廬,身後跟随的人才騎馬轉身離去。若舒停在那裏,突然覺得,成全娴珂也未必不可,隻要柳宿也願意。
可惜直到她們半個月後離開青州,柳宿都沒有回來。回轉的路上,娴珂無聊得連馬都不想騎,陪若舒坐在馬車裏,胡亂翻看着裏面放着的書,若舒依然裝作不知,閉目養着神。
行了兩日,在經過上次若舒騎馬的橋時,娴珂定要自己騎馬而過,說是坐在車内,感覺不到橋兩邊的美景,還在外面喊着:“母親,你也出來騎馬啊,站在橋中央,真是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若舒正想開口,讓她莫要耽誤了行程,就聽到不遠處有馬蹄聲傳來,等到馬蹄聲停下來,車輛也正好過了橋,若舒聽到外面說道:“柳宿見過東家。”緊接着是其他人的聲音:“見過東家。”看來人數不少。
若舒想了想,示意婢女打開車門,走下去,就看到娴珂也下馬,卻避在自己的馬後,并沒有像前幾次那樣,指名道姓地稱呼柳宿。
柳宿向若舒拱手行禮之後,又轉身向娴珂拱手道:“見過八小姐。”他身後的數人也跟着拱手道:“見過八小姐。”
若舒問道:“這是回青州麽?”
柳宿回道:“是,差事辦完了。”
若舒用餘光掃了下娴珂,接着說道:“這附近可有歇腳的地方,實在是有些疲累。”
柳宿回道:“回東家,前面沒有,但返回去數裏,有一處歇腳的地方。”
若舒說道:“既如此,那便去吧。”
娴珂沒有上馬車,若舒也沒問。一行人去了歇腳的地方,這裏隻是一處農家,卻似乎與柳宿他們十分熟絡,幾乎不要主家動手,就有人主動點火燒水泡茶。
若舒沒有進屋,直接坐在院中,看着他們忙活着,見柳宿一直默默站在自己身側,而娴珂則出人意料地老實坐在自己身旁,難得的有些扭捏,于是說道:“你不是口口聲聲想要請教鞭法,如今師傅就在這,怎麽不問?莫非是因爲沒帶謝禮,不好意思開這個口?”
娴珂聽了,抿着嘴,猶豫了半天,才說道:“以往都沒要謝禮的。”
若舒掃了眼這個不争氣的女兒,說道:“以往是我的人情,現在是你自己的人情,自然不該我來出。”
娴珂聽了,嘟了嘟嘴,突然擡頭對柳宿說道:“師傅,謝禮原也應該,但我這次沒帶,日後補上可否?”
柳宿拱手道:“屬下實不敢當,八小姐有要問的,盡管開口便是。”
娴珂聽了,得意地朝若舒揚了揚下巴,惹得若舒忍不住挑了挑眉,對柳宿說道:“這個女兒被府裏慣壞了,你且擔待些。”
柳宿隻得回道:“屬下不敢。”話中意味不明,若舒閃了下眼,決定還是順其自然,先看看再說。
這時,有人送了剛泡好的熱茶過來,一向不喜喝茶的娴珂不知爲何,端起來就飲了一口,然後毫無風範地吐着舌頭,問着:“涼水,給我倒涼水。”
若舒微微搖了搖頭,覺得自己的形象都受了連累。女衛手忙腳亂地送上涼水後,娴珂卻又不喝了,隻抿着嘴,垂着頭,近在咫尺的若舒能清楚地看到她绯紅的臉,想必若是柳宿留意,定然也能看到。
待熱飯熱菜上來之後,娴珂看着鮮脆欲滴的山野時蔬,仍不住又動了筷子,卻因爲嘴裏的燙傷,又一次吸了口氣,再不敢去吃,卻可憐兮兮地望着桌上的美味。
若舒恍如未聞,自顧自地吃着,身後的柳宿不知何時不見了人影,若舒狀似無意地四處張望了下,沒見到人,與她一同張望的還有同桌的娴珂。
略微有些失望的若舒,同情地看着一旁的娴珂,默默說道:不是母親不幫你,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望你回去之後,盡早清醒過來,好好待字閨中,日後嫁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平平順順渡過後半生。
主意打定,便不再停留,上車時對娴珂說道:“嘴疼還能騎馬麽?不如讓來陪我吧。”
娴珂抿着嘴,悶悶跟在她身後,準備上車緩緩自己的傷心。
車輛剛準備行走,就聽到不遠處有人說道:“東家,且等等。”
若舒示意人打開車門,就看到柳宿手提着一個竹籃,快步走了過來,腳上滿滿的泥濘和青草。
柳宿走到車門前,說道:“東家,剛在山上采了草藥,對口舌生瘡有奇效,清洗之後放在口中嚼碎,讓汁液在口中多停留一會,一天應該就會好。”
居然上了潇湘學院的榜單,很意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