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我自然會去問他,你說你知道的便是。”若舒輕輕掃了他一眼,表情顯示出不滿。
忠漓隻得說道:“說是三兄到昆城不久,就被三嫂盯上了,後來成親時,三嫂已有了身孕。”說完這些便不肯再說。
若舒心想,忠瀾成親時,白大小姐已有身孕之事,她早就猜到了,事後再算算孩子出生的日子,哪裏還用得着忠漓現在說。
“所謂‘盯上’是何意?”若舒問道。
忠漓臉沒由來地一紅,解釋道:“這是六兄的原話,我不過轉述。我猜大概是說三嫂先看上的他吧。”
若舒接着說道:“你長得與忠瀾最爲相似,這幾年就沒人‘盯上’過你?”
忠漓臉更紅了,“沒有,我一向帶了藩籬,又沒有八妹高調,不會惹出那種事。”
這時,有人送了信來,若舒打開一看,說道:“朝廷派來剿匪的是三皇子。”
忠漓聽了,問道:“皇上這是何意?”
若舒将信收起,爲他解惑,“一踩一捧,帝王權術罷了。”
忠漓感歎道:“怪不得天家薄情,這樣對自己的兒女,如何不令人寒心。”
若舒說道:“我曾經見過賢妃,若他肖母,則忠源無憂矣。”
忠漓問道:“他會如何?”
若舒說道:“他花費頗多時間先除了機關,再到達人去樓空的山寨,拿着搜羅到的東西回轉京城。”
忠漓問道:“母親是說他會如實上報太子未死之事?”
若舒說道:“太子未死,他就仍有機會。”
忠漓說道:“怪不得皇上要派他來,若是簇擁新太子的人馬,必然不會希望舊太子仍在世上。”
若舒說道:“原本因爲你六兄插手,想就此作罷的,但後來秦南執意要放,我便依了他,應該是你父親的主意,太子之事撲朔迷離,他會輕松些。”
忠漓說道:“父親若是知道六兄所爲,不知會如何想。”
若舒說道:“他的神通在府裏一向不管用。”
忠漓差點失笑,但回想一番,可不是麽,這麽些年,發生的這些事,哪件父親揚眉吐氣過。看着一臉自得的母親,忠漓覺得自己又長了見識。看來妻子是萬萬不可得罪的,不然這仇她不但會記一輩子,連帶着兒女也會有樣學樣,弄出各種花樣來折磨你,你還不能翻臉,隻能默默地填坑。
若舒心中想道:這舊太子的家眷也确實是個麻煩,若是好人做到底,送她們東渡去與太子團圓,那自己不是徹底露白了麽?若是留在北郡,早晚會出纰漏。西夏?吐蕃?都不好,先不說她們無法過活,西夏有杜芫桐和杜莺娘在,吐蕃是貴妃的娘家,風險都太大。
最後說道:“現在隻希望忠源的仁義不要太過,免得引火燒身。”
忠漓說道:“舊太子的子嗣是男是女?”
若舒愣了一下,“這倒是沒人提,我也沒問。”大概覺得舊太子再無翻身之望,所以都沒在意吧。
忠漓說道:“希望是個女兒,平平安安将她養大,再爲她尋個好人家,也就算全了這份忠義了。”
若舒好事地問道:“那若是兒子呢?”
忠漓說道:“若是兒子,一旦他長大,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必然不會死心,到時候于人于己都是禍端。”
若舒沉默了,自己當時隻想着讓太子盡快“壽終正寝”,結束這件未了之事。後來秦道川和忠源一打岔,就亂了計劃,再之後朝廷大軍的緊迫,手忙腳亂之下,居然連這種大事都忘了問。
西郡兵敗至今已經三年,太子又确實是失了能,那算起來,這個孩子至少已經三歲往上。
想來想去,決定不再等娴珂,而是去與忠源碰面,哪怕比他早些到,也能看看他在北郡的情形到底如何,再來也好看清去的都是些什麽人。
忠漓也沒強留,隻說若娴珂來了,就要她去尋母親。
北郡地廣人稀,大部分的地方都荒無人煙,若舒看過幾個莊子,不得不感歎忠源的眼光确實獨到,這裏一馬平川,眼之所及竟看不到頭,又都是黑土,一摸便知道不是貧瘠之地,隻要稍加灌溉,就能種糧。
他留下來看守莊子的,都是清一色的壯漢,若舒忍不住問道:“這裏不太平麽?”
莊主回道:“夫人,去年秋收時,常有宵小前來盜糧,所以,六公子增添了人手,稍後還會将他們的家眷遷來,這附近的地也已經盤了下來,正愁沒有人手呢。”
若舒随口問道:“你也姓秦麽?”
莊主回道:“回禀夫人,我等都随六公子,姓盧。”
若舒愣在那裏,忠源不能以真姓名示人,她自然知道,可是他爲何也要化名爲盧姓?
忠源比若舒晚了兩天趕到,可能是路上累得很了,見過若舒之後,便說道:“母親,我先去歇歇,稍後再來同母親說話。”
若舒見他黑眼圈濃濃的,說道:“去吧。”
見他神情毫無異常,判斷不出喜怒,若舒隻得耐下性子,等他再來尋自己。跟她一同來的暗衛早就得了吩咐,稍後她自然會曉得山寨裏都是些什麽人。
吃晚飯時,忠源依舊不見人影,直到若舒都打算歇息了,才聽到忠源輕聲在外面問道:“母親歇了嗎?”若舒聽到婢女回道:“回六公子,夫人尚未歇息。”而後就聽到忠源說道:“母親,孩兒來與母親說話。”
再次聽到一樣的話,若舒沒由來地覺得與他前次的語氣不同。
婢女奉過茶就退了出去,忠源輕飲過一口,開口說道:“母親,這次與我一同回來的,有太子的兩位侍妾和一雙兒女。守護她們的是太子的貼身侍衛,也算是與我一同長大,叫楚潇。”
若舒默默聽着,沒有接話。
忠源接着說道:“陳梓皓還未攻城時,他便帶人護着她們出了城。再後來,西郡被屠,太子失蹤,他隻得尋了些四散的逃兵,來到這裏,安營紮寨,待了下來。待銀兩耗盡,才不得已下山掠搶。”
若舒繼續聽到,也沉默着。
忠源說道:“他從逃兵口中得知,陳梓皓攻城,大家再去尋太子時,太子已然失蹤。消息一傳開,隊伍便亂了起來,讓陳梓皓輕易得了手。大家本來都是降了的,可沒想到,卻還是沒能活命。逃兵們都是攻城時就逃了的,又或者是藏在隐蔽處,躲過了這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