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容趕過來時,秦道川已經躺在床上,生死未知,見婆婆若舒呆立在那裏,連忙扶了她坐在椅子上,雖然對屋内的陳設有些奇怪,也不好多問,隻默默地陪在一側。
後面趕來的忠湛、忠漓、娴珂,連同盛琰和婉珍都守在外間。
也都看到了卧房内的陳設,心思各異。忠湛第一感覺是父親如此必與此有關,而母親的任性終于害了父親。
忠漓心急如焚之下,也不免思量,母親年前無緣無故穿起了紅衣,當時就覺得不對,加上現在這一出,覺得婚姻真是累人,自己還是不要輕易涉足的好。
娴珂到底年幼,驚訝過後,隻剩對父親的擔憂。
盛琰年長些,這一年又被秦道川帶在身邊悉心教導,自然感情深厚,聽到裏面的動靜,早已經留了淚。
婉珍則緊緊拉住哥哥的手,隻知道祖父病了,周圍大人的神情影響了她的心境,有些害怕,就想尋找些依靠。
不知過了多久,書房門猛地被人推開,秦南的聲音傳來,“許大夫來了。”氣喘籲籲的樣子似剛跑了遠路。
許芫桐一進卧房門,就脫口而出,“這是鬧的哪出?”
後面的秦南則輕輕推了他一把,着急地說道:“許大夫,趕緊的吧!”
許芫桐卻并不急着診脈,先問了許莺娘,秦道川每日針灸的情況,病情反複的症狀,全然不顧秦南的跳腳,思索了一陣,才開始診脈,還不忘打量坐在喜燭旁的若舒,秦南終于忍不住,催道:“許大夫,将軍怎樣了?”
許芫桐沒理他,反而閉上了眼睛,秦北輕輕拉住氣急的秦南,“将軍方才手腳都冰涼了。”
秦南睜大眼睛看着他,眼中全是彷徨。
許芫桐診脈完之後,說道:“暫時死不了,不過能不能活,現在不好說,大家先散了吧,有事自然會通知你們。”
此話一出,秦南先沒忍住,“許大夫,到底怎樣了?”
許芫桐卻問許莺娘要了醫案,自顧自看了起來。
許莺娘則恭敬地站在一旁,許芫桐但凡問一句,她必詳細地回答。
若舒率先起身,謝絕了慧容的攙扶,默默出了卧房的門,徑直離開了書房。
直到回到右院,脫去濡濕的衣衫,泡在溫暖的浴桶裏,才尋回些感覺,但腦子仍是一團漿糊,脹得頭一陣陣發緊,隻要稍微回想一下方才發生的事,就覺得猶如針刺。
若舒将自己沒入水中,求得片刻安甯。一旁的婢女有些擔心,不停地輕呼:“夫人?夫人?”
見若舒不多時,出了水,便松了口氣。
飲了安神湯睡下時,若舒在心裏禱告,一切都是夢,不是真的。
聽了信的娴雅也同趙辰良趕了回來,瞧見父親面色灰敗躺在那裏,屋裏守着的侍衛連禮都忘了行,心知不大好。
出了卧房,悄悄問慧容到底怎麽回事?
慧容隻輕輕搖頭。
娴雅還準備去右院問問母親,被趙辰良拉住了,“你看屋裏的陳設,裏面多半有事,還是不要攪擾嶽母大人的好。”
娴雅隻得壓下滿腹狐疑,歸了府。新陽侯夫人自然會詢問,不待娴雅開口,趙辰良便說道:“祖母毋需擔憂,國公爺一切都好,隻是舊疾複發,恐怕要多療養一陣子了。”
新陽侯夫人感歎道:“國公府世世代代守衛北地,攔住了鞑子的侵擾,保了境内的安甯。可無論哪一代,都無法全身而退,可見鞑子的兇猛。”
娴雅頓時紅了眼。
趙辰良說道:“每思家國金湯固,便憶同僚鐵甲寒。不是英雄流熱血,神州誰是自由民。”
祖孫倆又感概了一番,才散去。
一日,忠湛和慧容來請安時,說道:“婆婆,今一大早,許大夫已經帶着公公離府,同去的隻有南叔和北叔。”
“聽說父親依舊沒醒。”忠湛說道。
若舒放下手裏的筆,說道:“許芫桐既然敢接手,必然是有把握的。”
“母親就不擔心麽?”忠湛忍不住問道。
若舒問道:“你擔心麽?”
“自然。”忠湛回道。
“那就好。”若舒說道。
忠湛回過味來,略有些不忿,慧容忙說道:“明日十五,白馬寺有祭祀,慧容想去求個平安,特來請示婆婆。”
若舒說道:“既如此,便去吧。”
“母親不一起同去麽?”忠湛問道。
“我聞不慣煙味,廟裏的菩薩也未必願意見我。”若舒好好說道。
眼見母子又開始針鋒相對,慧容趕緊接道:“我看母親似沒睡好,便由我代勞吧!”
突然,院子裏有了動靜,婢女來報:“夫人,前院侍衛來報,八小姐帶着女衛出城了,說是去找将軍,侍衛沒敢硬攔。”
“這個八妹,一樣不省心。”忠湛忍不住說道。
若舒說道:“可曾有人跟着?”
婢女回道:“說是跟上去了。”
若舒便不再說話。
忠湛也不知道自己氣從何來,但就是覺得憋悶。
慧容見此趕緊告退,出了右院,忠湛再也忍不住,“縱子如慣子,這是人人都懂的道理,怎麽到了府裏,就全然沒了規矩呢?”
慧容勸道:“八妹也是想去盡孝,公公一向疼她,見了她說不準病都要好上三分。”
忠湛隻得無奈地搖了搖頭。
可是接下來的消息令若舒有些不安,娴珂居然沒有尋到秦道川的蹤迹。
原本以爲他不過是尋個地方療傷,娴珂去陪陪也好,沒想到是這麽一個結果。
娴珂也是固執,忠漓去勸也不回,帶着女衛從秦道川他們出城的方向一路查找,府裏的侍衛遠遠跟着。
忠漓又告訴了忠源,忠源馬上知會镖行,留意娴珂的行蹤。
國公府的八小姐就這樣被明裏暗裏的護着,踏上了漫漫尋親路。
若舒強撐了一個月,終于驚動了暗衛,去尋找秦道川和許芫桐他們的蹤迹。
可是時間一日一日過去,無論哪裏傳回的消息,都是毫無消息。
别的人都有可能瞞她,但暗衛不會,若舒覺得自己的心又亂了。
秦道川吐血的場景曆曆在目,手漸漸發涼,她也親身感受過。
當時眼睜睜看着他的活力漸漸流逝,所有人卻束手無策。
“秦道川,早說要你尋個正經大夫,不然怎會毫無征兆地病入膏肓。”若舒自言自語道。
枯坐在右院的若舒感到奇怪,自己不是應該度日如年麽,怎麽覺得時間過得飛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