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舒在青州待了足足兩個月,在第一場雪落下之後,才返回了京城。
剛下車,便見到管事候在府門外,上前回報道:“夫人回來了,将軍吩咐說,要夫人與七公子、八小姐直接去正堂。”
心情低落的若舒沒答話,忠漓替她回道:“知道了。”
在車上被叫醒的娴珂打了哈欠,“無論是什麽樣的新鮮消息我都不想聽了。”
若舒在心中贊同着,太子不敢回宮,思來想去之後去了沿海,說是想去東瀛。角宿他們本就沒有現出真身,自然随他。
入了正堂,裏面隻有兩人,秦道川面色嚴肅地坐在位子上,忠湛則低頭坐在輪椅上,氣氛奇怪。
看到若舒他們三人,居然沒有打招呼,待若舒落座,忠漓和娴珂給兩人見過禮之後,出落了座,才開口說道:“我與你母親生了八個兒女,如今在府裏的,除了你,就隻有忠漓和娴珂。沒錯,是我要忠源去接手軍屯的,若他勝任,镖行我也打算交由他打理。你若還能上戰場,秦家軍的主帥依舊歸你,若你不能,就由忠淇頂上。忠漓身弱,但比忠源心細,日後兩兄弟互相照應,想必你母親也放心些。府上的這些虛名,若朝廷還給,就仍是你的,若他日沒了,你仍是長兄,府上遺留下來的田産,自然歸你,就連你母親嫁進來,新置的宅院也歸你。”
忠湛緊抿着嘴唇,沒有表态。忠漓微微皺了下眉頭,娴珂頓時清醒了。
若舒聽完,打量着忠湛,也想聽聽忠湛的态度。聽秦道川的話中之意,看來忠湛是知道了忠源接手軍屯的事,又産生了想法,故而秦道川才有此一說。
可之前并不知曉六哥去了北地,并且接手軍屯的忠漓和娴珂就顯得十分無辜,尤其是忠漓,聽父親話中之意,是想他去接手青州。
但不受父母待見的長兄實在太可憐了,忠漓暗暗同情着忠湛。
秦道川沒再說話,隻靜靜等在那裏,“母親一向看我不上,我也不強求。但是父親,我自問自幼勤學苦練,不敢懈怠半日,去北地曆練時,也沒犯過半點過錯,爲何父親就認定孩兒樣樣都不及幾位弟弟?”忠湛開口問道。
“你自恃長子,卻全然忘卻了長兄該有的氣度,以往覺得忠瀾不該風芒蓋過你,現在又覺得忠源接手軍屯便是奪了你該得的。那我便告訴你,當年若不是你母親願意援手,你如今想要的,除了這個空殼一般的國公府,就隻剩幾畝薄田。就憑你這些年對你母親的态度,對青州的冷待,你有什麽臉面去接下這份家業?”秦道川正色道。
若舒聽了,轉頭看向秦道川,沒想到他會當着兒女的面承認自己這些年的付出,秦道川卻并未看她,依舊看着忠湛。
忠漓自接手會館以來,覺得父親的镖行與母親的會館配合得天衣無縫,看起來是镖行依附于會館存在,但隻要深入其中,就會發現會館之所以能順利運營,也離不開镖行的支撐,誰離了誰都會受影響。今日聽父親話中之意,恐怕還有自己不清楚的原委。
娴珂自從知道長兄當初曾逼迫三兄離家的事,心中便對他有了想法,如今聽到父親的話,看他的眼光更是不同。
忠湛臉漲得通紅,“那孩兒便辭了這世子之位,搬出國公府,另尋個清靜的去處。”冷冷說道。
“你若覺得連妻子兒女也可不顧的話,我無話可說。”秦道川不知爲何,今日言辭格外激烈。
“這府中,哪有我容身之處?父親隻怪我不理世事,可從小到大,誰又與我說過這些。我也想成爲弟弟們的表率,我也想像父親一般建功立業,可天不容我,斷了我的腿,我又有什麽辦法?!”忠湛終于說出心底的話。
“你自己不醒悟,誰也幫不了你。你若覺得待在府中實在難捱,也可去津城靜靜,祖業都在那裏,你若願意便提前接手,好好打理,日後也可飽腹。”秦道川緊接着說道。
若舒卻突然想到賀詩卿就在那裏,她會不會故伎重施,以自己現在的心情,實在沒興趣再去料理他的桃花。
于是開口道:“我一路風塵,實在疲累,聽了你們父子方才的言語,更加心累。所謂家醜不可外揚,無論是你辭去世子,還是遠避津城,都對國公府聲譽有損。你與我不同,我再胡來,外人不過是同情國公府竟娶了這樣一位娘子,你若胡爲,世人恐怕就不會這樣說了,莫忘了,日後盛琰還要接了你手裏的爵位,婉珍還要出嫁呢。”
若舒努力挽留着,可惜忠湛聽了,更加反感,“我就算辭去世子位,也是因傷;我就算避去津城,也不過回鄉養傷,哪裏就有母親說得那麽嚴重?”
秦道川首先有了反應,“那便随你,我乏了,先回書房。”連看都不願再看他一眼,徑直走了出去。
忠湛也開口道:“秦剛,送我回房。”
若舒倒沒急着起身,待他們父子都離去後,才開口道:“人是不能選擇家人的,所幸我與你父親還年輕,離死尚遠,忠漓你也不必遠慮,走好自己眼前的路,娴珂更是,日後送你一份豐盛的嫁妝,日子也會逍遙。”
忠漓暗暗歎了口氣,長兄執念頗深,恐怕一時難解。
第二日,忠湛誰也沒說,帶着秦百三人,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回了津城。
若舒得知,徑直去了秦道川的書房,故意扯上此事,誰知秦道川似興緻不高,不願接話,還幾次催着她回房,若舒突然說道:“我明白了,将軍是有了新人了?看來這兩個月,府中發生了許多事?”
秦道川不耐煩地說道:“你願意猜三猜四,是你的事,若你有心,盡管去查。”
若舒這裏翻翻,那裏找找,轉身說道:“是左院送來的麽?還是将軍自己豔遇的?”
秦道川放下手中的書,問道:“你說明白些。”
“你隻說有還是沒有,我再滿足你。”若舒尋了椅子坐下,剛脫了鞋,又覺得不妥,重又穿上。
秦道川看着她的所爲,有些失笑,“沒有。”若舒見他回答得幹脆,似不願浪費時間。于是,說道:“若沒有,那就可惜了,我聽說左院養的幾個女子,是瘦馬中的上品,可是,她既不是爲你準備的,那是爲誰準備的?”偏頭想得十分辛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