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已開春,書房内仍舊燃着爐火,秦道川攏着薄裘靠在軟椅上,除了不時的咳嗽聲,房内安靜無聲。
若舒将會館留給了忠漓,秦道川看着手裏的帳簿,短短的時日,他竟然接手得順風順水,帳也算也清清楚楚。
忠湛的腿傷時有反複,意志也極爲消沉,秦道川雖有心将這一切交與他打理,但仍覺得時機不對。
秦西端了藥進來,說道:“将軍,先吃藥吧,好不容易好些,這些瑣事不如交給世子吧。”
秦道川搖了搖頭,說道:“再看看吧。”
秦西将藥放在他手上,拿開帳簿,說道:“秦東說他好多了,已能下床行走,手也能拿筷子了。秦北和秦南也說要來京城。”
秦道川說道:“再養養吧,又沒有戰事,免得妻兒老小擔憂。”
秦西又說道:“宮裏來了旨意,皇上今歲的壽辰要大辦,要将軍一同去樂樂。”
秦道川飲盡碗中的湯藥,皺了皺眉,又咳了一聲,說道:“幫我辭了吧。”
這時,外面傳來了動靜,秦道川聽了聽,說道:“讓她進來。”
秦西打開書房的門,賀詩卿走了進來,滿臉的欣喜,自己不知來了多少次,一次未能進得門來。
秦道川待秦西出去關上門後,望着賀詩卿,歎了口氣,說道:“趁着還年輕,你走吧,給自己一條活路,也算是放我一馬。”
賀詩卿臉上由晴轉陰,盯着秦道川,半晌才說道:“盧氏已經死了,我爲何要走。”
秦道川又咳了一聲,攏了攏身上的暖裘,并沒有看她,說道:“正是因爲她死了,我才不再留你。”
賀詩卿笑了一聲,卻更像是哭,說道:“正是因爲她死了,我才不會離開。川郎,我會一直陪着你,不管你心中還有沒有我。”
秦道川又咳了一聲,喘口氣,說道:“我已言盡,我會去吏部将你我的契書換了。”
賀詩卿不禁提高了聲調,“川郎,你爲何如此的狠心,我這些年的凄苦世人皆知,如今好不容易熬得她死了,你難道不該還我幾分麽?”
秦道川說道:“國公府從不需要兩位夫人,我也從不需要兩個妻子。以前她在,我不能讓世人诟病于她,現在,我想過些自己想過的日子。”
賀詩卿冷冷地苦笑一聲,盯着他,說道:“川郎,當初你可不是這樣說的。”
秦道川終于擡頭看她,語氣卻依舊冰冷,“當初你也裝得極好。”
賀詩卿說道:“都是你們逼的。”語氣極爲凄厲。
秦道川搖頭,“是你本性如此,令人不齒。”
賀詩卿又笑了一聲,“呵,說得好象她有多好一樣,我終生無子,是誰害的?”
秦道川說道:“與她無關。”心中認定,以若舒的手段,真肯動手,她哪裏還能站在這裏。
賀詩卿心中也認定是文氏所爲,但仍不死心,說道:“你自然事事偏向她。”
秦道川不想再說,“你走吧。”賀詩卿卻接道:“川郎,若你敢去換文書,我便吊死在順天府門前,看世人如何看這國公府。”
秦道川閉上眼,說道:“我已清楚明白地告知于你,不論你肯不肯,我能不能去換文書,在我眼裏都已無你,國公府的大門你再也進不來,任何的宴請你都再不能去,若你敢私自前往,就算天下人都恥笑我,我也要休棄于你。”
賀詩卿望着一臉病容的秦道川,說道:“川郎,你好狠的心。”
秦道川卻不再理她,開口說道:“秦西,送她出去。”
此時,忠漓正和娴珂一起,看着忠瀾送來的藥,商量着如何送給父親。
娴珂想了想,說道:“不如,我就說是我尋來的。”
忠漓搖頭,“你才多大,若父親問你從何處尋來,你如何回答?你再亂編,早晚露了馬腳。”
娴珂說道:“就說是你尋來的,你如今是會館的東家,尋來這些也不算難事。”
忠漓無奈地搖頭,“無知真是可怕,這藥都出自南關,如何瞞得過。”
娴珂早已習慣七哥如此說自己,偏頭又想了一會,說道:“都是被你這死腦筋害的,如此容易的事情,我竟然沒有想到。”
忠漓看着她,也不介意她如此說自己,娴珂說道:“去找西叔啊,藥是他熬的,他不說,父親如何知道。”
忠漓欣喜地說道:“正是,正是。”
兩個人來到前院,忠漓自去找秦西,娴珂則悄悄地打開書房的門,蹑手蹑腳走過去,剛靠近,秦道川便說道:“這個時辰,怎麽不去私塾?”
娴珂喪氣地說道:“父親,你怎麽知道是我?”
秦道川睜開眼,看着小女兒,說道:“腳步聲如此重,我如何不知?”
娴珂又走了兩步,不解地問道:“明明沒有聲音啊?”
秦道川不忍騙她,說道:“是你身上的挂飾。”
娴珂低頭一看,“唉”了一聲。
秦道川笑道:“又逃學,這樣可不好。”說完,又咳了一聲。
娴珂一下一下摸着他的後背,說道:“我今早來的時候,父親還未醒,父親不是說一日不見我便吃不好睡不好麽,所以我過來讓父親看看啊。”
秦道川偏頭看着她,努力地尋找着若舒的影子,“娴珂說得沒錯,父親見了你,病都好上幾分了。”
娴珂得意地笑着,手卻沒停。
這時,忠漓進來,問道:“父親,今日可好些了?”
秦道川說道:“好多了。”卻因多說了幾句,又咳了起來。
忠漓和娴珂滿臉的擔憂,娴珂隻得努力地摸着他的後背。
門又吱呀響了一聲,探出來一個小腦袋,看着屋裏的三人,沒有說話。門又打開了些,“總這樣,也不怕被門夾着。”盛琰走了進來,牽着妹妹婉珍的手。“祖父,可好些了?”
秦道川還未開口,娴珂便接了話,“好多了,父親不能多說話,會咳嗽。”秦道川看着一臉嚴肅的娴珂,這神情很像若舒。
娴珂又說道:“父親一直等着你們呢,快過來吧。”說完又看着秦道川,“父親,你是不是想說這些?”
秦道川忍住咳,點了點頭。
盛琰問忠漓道:“七叔,母親說你要出遠門,是真的麽?”
忠漓嗯了一聲,看着秦道川說道:“父親,掌櫃的催我去每個會館走走,父親有什麽要交待的?”
秦道川搖搖頭,若舒的意思一早就表明了,自己無謂幹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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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