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将軍舉着滿魯那被鹽腌漬過的頭顱出現在莫城城下時,隻平淡地說了聲:“滿魯頭顱在此,請各位鑒賞。”
一直被滿魯壓得喘不過氣的莫城将士,整個都沸騰了,當時守城的将軍見瞞不住就上報了朝廷,朝廷封了将軍爲骁騎将軍,還令他鎮守莫城。
将軍趁着鞑子内亂,不但尋回了呼圖克圖血戰死去将士的屍骨,還将莫城附近的幾個部落趕去了草原的深處,将莫城的守地前移了一百裏,一道道戰績傳回朝廷,皇上終于将秦家軍還了回來,北地又開始由秦家軍守衛。”
說完後,秦西又感歎道:“一晃快二十年了,将來這莫城,這北地是要交由世子和你們來守護的,我看你聽得這樣新奇,恐怕将軍從未說過,但我卻想要你知道,将軍是如何走到今日的。”
忠淇腦海中似乎被這一切填滿,懵懵的,最後隻說了句,“就說北地殺神的名号總有出處,原來在這。”
秦西卻笑道:“将軍在京裏總是一團和氣,那是你們沒見過戰場上的他,是如何令人膽寒的。”
忠淇也笑着回道:“正是。”
秦西突然說了一句,“男人的鋒芒怎能向着自己的妻兒?”
忠淇似懂非懂,沒敢接話。半天才想到說,“西叔,我雖不敢與父親相比,但隻要上了戰場,一定不會丢了秦家軍的顔面。”
秦西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上戰場,首要的是不要怕血,尤其是人血。第一次有血噴在我身上時,那熱熱的感覺,直到今日我仍舊記得。但身邊的人都是如此搏命,又不斷地看到自己人受傷,死去,也就沒時間多想了,隻想多殺幾個,越快越好,這樣,自己人就會少死幾個,其他的什麽的兵法,謀略,想法,都抛到了腦後,隻朝着離自己最近的敵人砍殺。”
忠淇聽得熱血沸騰,放眼望去,仿佛能看到前方的厮殺,聽到前方的戰鼓。後背卻突然一陣鈍痛,轉身望去,就看見秦西似笑非笑的表情,忠淇反應過來,臉色绯紅,秦西淡淡地說道:“尤其是不能走神,不然死都不知如何死的。”
忠淇雖然心裏不服,也隻得低着頭,秦西掃視了一圈,問道:“你說前方的草叢裏會不會有對方的探子?或者埋伏着弓箭手,隻等着大将軍兒子一露頭,就一箭射來,然後整個草原都會傳遍他的戰績。”
忠淇終于收了臉上的血色,尋了有遮擋的地方站好,說道:“西叔,忠淇受教了。”
秦西笑着說道:“故事好聽,卻并不好寫。五公子,我看好你!”
忠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突然想起一事,問道:“西叔,營帳裏的那位怎麽還不走?”
秦西說道:“不曉得,也不關心。”
忠淇覺得自己又丢了人,不再多話,端端正正地站在那裏,掃視着前方的草叢,隻想在其中尋到什麽,最後有一簇草叢一動,他瞪大眼睛看着,不多時跑出來一隻兔子。
與忠淇守城的平淡不同,忠湛的先鋒卻當得并不順利。
因爲這個希吉爾從不露頭,鞑子也都是騎兵,總是分成小隊,來得快走得也快,掠奪完就走。
秦道川此次率軍出擊,鞑子都避其鋒芒,依舊化整爲零,不時侵擾邊民,秦道川隻選了地方駐紮,便再無動靜,也派出事先選好的突擊小隊,扮成鞑子的模樣,尋了與希吉爾交好的幾個部落進行侵擾,隻搶财物,不傷人,又故意失口讓人聽到,說是都是自己人,傷人不好,牲畜也隻挑好的殺了馱走。
明白事理的頭領自然知道是秦軍所爲,但架不住丢了财物的部落民衆衆口爍金,說好的重回昔日榮光,隻管去搶,可是現在搶回來的少,丢失的卻多。漸漸的就想往草原深處挪動,最好能遠離秦軍駐紮的地方,再不濟也躲到别的部落後面,但是誰又願意變成攔在前方的人呢,布局被打破以後,原本被希吉爾箍成一桶的草原開始有了亂像。
秦道川依舊沒改對策,依舊有條不紊的實施着,忠湛請求了無數次都沒得到秦道川的首守,隻得每日眼巴巴地望着别人帶着收獲歸來。
秦東有些不解,秦道川解釋道:“他的性子太燥,不磨不成器,這種偷襲的行動并不适合他,你尋個機會與他說說。”
秦東說道:“莫如我帶他去一次,讓他也長些見識。”
秦道川搖搖頭,說道:“有你護駕,他更要摸不到自己的後腦勺了。”
秦東思來想去,隻得尋了機會帶着忠湛來到傷兵的營帳,輕聲跟他解釋道:“世子,偷襲一旦失敗就會全軍覆沒,就算成功也難以全身而退。這些人都是久經沙場的,也不敢打包票能毫發無傷地回來。”
忠湛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東叔,我曉得,我乖乖當個小兵總可以吧,就去長長見識,絕不拖後腿。”
秦東笑道:“世子,你放心,我跟你保證,不出半月,定有你上場的機會。”
忠湛接道:“果然麽?你可不要騙我。”
秦東說道:“若沒有,我便悄悄帶你去上一回。”
也許是趨于部落的壓力,希吉爾終于有了動作,不再主動出擊,而是在前沿部落加強了防守,派出的偷襲小隊發現情勢不對紛紛撤了回來。
秦道川也未再發新的指令,隻令全軍時刻保持戰時狀态,一聲令下,即刻出擊。外松内緊之下,希吉爾的探子居然聞到了炙肉的香味。
此時已值深秋,北地的夜晚寒霜初現,就在希吉爾以爲雙方會開始僵持一段時間,待初冬的第一場雪落下之後,遠離莫城的秦軍失了先機,自己再帶着以逸待勞的部落發起攻擊,若是能順利合圍,說不定又是一場呼圖克圖般的勝利,聽探子來報,秦大将軍與世子皆在軍中。
秦道川卻在得到偷襲小隊回報的當夜,對前沿的部落都發起了攻擊,各個部落的人隻聽到馬蹄聲由遠而近,卻沒看到絲毫火光,聽聲音都覺得秦道川的大軍是朝着自己的部落而來,情急之下,都亂了陣腳,除了派人去附近的部落求援,皆倉皇而戰,無奈秦軍的馬隊分工明确,一部分引戰,另一部分見了帳篷就澆火油,部落裏的婦孺自然呼叫出逃,一時間哀嚎遍地,對戰的鞑子兵士聽到身後父母妻兒的慘呼,哪裏還有心戀戰,再者前方仍是不斷有馬蹄聲傳來,似乎秦軍的援兵正源源不絕地從遠方奔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