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忠淇便與人換了班,領了城頭巡邏的差事,再不想被父親拉去在長公主面前俯首貼耳。
誰知城牆地勢高,長公主的營帳雖然圍了布幔,城牆上卻是能看見的,長公主早起後,便領着自己的女兵操練起來,少女的聲音清脆,城下的将領雖不見人,卻能聽到,如此悅耳的聲音在皆是男丁的軍營裏顯得格外出彩,撩撥着衆人的心。
城頭巡邏的兵士也尋了機會不時向下張望,一個個眉目傳信,興奮不已。
忠淇有些好奇,也探頭看了一眼,卻剛好與擡頭的長公主對視,長公主大方地朝他笑了笑,忠淇卻小氣得多,縮回去後再沒見人。
主營帳中的秦道川聽着耳邊依稀傳來的操練聲,看着手中皇上的秘信,頭疼地揉了揉額頭。
皇上信中說道:北地情勢複雜,長公主身份特殊,與吐蕃和草原皆有親,若能讓她與草原太後白瑪拉姆建立聯系,也能有所助力。再者,吐蕃如今情勢更加複雜,貴妃的舅父與益西占堆争鬥不止,無論誰取得皇位,還望愛卿派人相送長公主前去祝賀,若能聯姻最宜,若不能,朕也有意與西夏聯姻,望愛卿早做安排。
秦道川搖頭不止,自己的女兒全無半點愛惜之意,自來說天家眼中無親情,果不其然也。
心中雖不願意,但是長公主若能與白瑪拉姆太後說上話倒也有益,主意打定,便要副将去尋得力的探子來,最後說了句,“吩咐下去,長公主身份尊貴,若軍中有人因此動搖了軍心,軍法處置,絕不輕饒。”
副将吩咐下去後,午時,長公主再帶着女兵在莫城内招搖過市,都無一人觀望。
長公主打量着如秦先鋒一般對她恭敬有餘的兵士,十分無趣。
望着高高的城牆,閃了閃眼神,帶着隊伍就準備登城,卻被守在入口處的兵士攔住了,“長公主,無令不得入内。”雖未看她,語氣卻森嚴。
長公主頓了頓,喊道:“秦先鋒,放我上去。”
上面卻絲毫沒有動靜。
喊了幾聲皆無回應的長公主,心中有了氣,便來到主營帳外,誰知守在外面的秦東拱手行禮後說道:“還望長公主稍待,小的這就去禀告大将軍。”
不過片刻,秦道川便迎了出來,說道:“長公主,可是覺得城内無趣得很,莫如下官先送長公主去軍屯之中,待探子回信,有了太後白瑪拉姆的消息,下官再去請長公主。”
誰知長公主聽了,搖搖頭,說道:“在這就挺好,我今日來,是來向大将軍請戰的。”
秦道川愣了一下,沒有反應過來,長公主自嘲地笑笑,說道:“就知道世人皆小瞧女子,可我自小便學了兵法,也操練了女兵,并非尋常閨閣女子,大将軍若不信,盡管尋人來對練,試試我等的身手。”
秦道川一個頭兩個大,說道:“長公主說笑了,軍中的粗鄙男子,怎能與長公主的女衛對練?”
長公主卻說道:“大将軍若不信,親自上場也可。”
秦道川差點沒合上嘴,猶豫半晌,才說道:“若長公主覺得無聊,對練也可,隻能用兵刃,且點到爲止,不能近身肉搏,以免失了分寸。”
長公主聽了,終于開心,自信地說道:“可。”
秦道川回道:“長公主,滋事體大,容下官安排妥當,再通知長公主。”
長公主卻又不樂意了,說道:“哪用這麽麻煩,随便尋塊空地即可。”
秦道川隻得回首看了眼秦東,說道:“你去尋幾個與她們年齡相仿的,交待清楚規矩,不可逾矩。”秦東因爲早知道皇上的秘信,會意道:“是,屬下這就去安排。”
城牆上的忠淇聽了這個消息,說道:“父親也是,趕緊送走算了,還由着她胡來。”心中想到,父親這個北地的“殺神”在母親面前就從未體面過,如今見了長公主這個與母親不相上下的女人,居然也是如此,若不是聽到過他往日的戰績,差點要以爲隻是謠傳了。
本以爲一定圍觀者衆的長公主,看着眼前的幾位小兵孤零零地站在那裏,路過的兵士皆三人成伍,目不斜視而過,心中就有些喪氣,求勝的心越甚,看了眼身旁的女衛,示意她第一個出場。
對方排在第一位的小兵也跟着出了列。
二個人,一男一女,一人使刀一人使劍。
見過禮後,女衛毫不相讓,率先出手,小兵從容接招,幾招過後,有些吃力,臉上就有些绯紅,到底年輕,勝負心重,佯裝落敗,就地一滾,就到了女衛的身後,下意識劈向對方,聽到秦東一聲喝止,才連忙用刀背敲向女衛的後背,自己則一個鹞子翻身站了起來,收刀拱手說道:“承讓。”眼神卻瞟向了一旁的秦東。
秦東說道:“長公主,還請稍待,等小的去尋幾根木棍,免得他們下手沒有輕重,傷了人。”
女衛卻似受了侮辱般,異口同聲地說道:“不必。”
秦東求救似地拱手看着長公主,長公主想了想說道:“也好。”看了眼不服氣的女衛,說道:“我雖未上過戰場,卻知道軍中的武技與京中武舉的花架子不同,隻求一招斃命,方才若不是秦護衛喝止,恐怕已有人鮮血四濺了。”
方才的女衛回想起來,臉上绯紅,低頭不語。
未上場的女衛待木棍尋來之後,也都隻拿了劍鞘,努力尋找着體面。
剩下的幾個小兵,卻在秦東的眼神示意下,不甘願地敗下陣來。
秦東望着得意的長公主,終于松了口氣,心說,還不知要待多久才能去吐蕃,渡日如年啊!
果然,第二日長公主依舊要求對練,秦東卻苦于捉人不到,隻得向秦道川求救,秦道川想了想,說道:“我去與她說。”
一旁的忠淇待他走後,對忠湛說道:“還留着幹什麽,想辦法弄走算了。”
忠湛看了他一眼,問道:“你這麽在意做什麽?”
忠淇跳起來,說道:“我就是覺得渾身不舒服,自她來了之後,我都不能在城内恣意了。”
忠湛卻說道:“父親在這,就算她走了,你也不能如往日般恣意。”
忠淇吐了口氣。
忠湛說道:“我都将所有可能會遇到的情況背得滾瓜爛熟了,怎麽還不出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