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後來,還是沒忍住,掀開被子一角,拿開上面敷着的膏藥,說道:“怎麽腫成這樣?”
若舒說道:“越來越大了。”
秦道川說道:“你盡管任性就是,等年紀大了就曉得厲害了。”
若舒望着輕輕摸着自己腫脹腳踝的秦道川,解釋道:“不疼。”
秦道川悶悶地說道:“明日你再說這話試試?”
若舒解釋道:“一整天都沒事,就剛剛,蘭芷給我塗了藥,看着看着就腫了。”
秦道川說道:“藥呢?給我看看。”
蘭芷連忙從外面進來,将藥遞了過來。
秦道川打開聞了聞,說道:“倒是治跌打損傷的。”
又問蘭芷:“你揉了嗎?”
蘭芷搖搖頭,說了句,“就熱敷了一下。”
秦道川張了張嘴,沒說話,重新摸着若舒的腳踝,一寸一寸,慢慢地探着,見若舒一臉茫然的看着熱鬧,生生忍下了想要重重按下去的沖動。
最後,秦道川有些無奈地說道:“骨頭沒事,傷了經絡,看來是要腫幾天了,這幾天别用勁,躺着就好。”
若舒毫無自覺地說道:“非要躺着嗎?”
秦道川嗯了一聲,就去洗漱了。
若舒躺在床上,想着,一味的逃避也不是辦法,下次無論如何都要面對了。
長女娴雅眼看着就要議親了,忠湛也等不了幾年,雖說他倆老夫人一定會搶着做主,可她這個母親總是要見客的。
再說還有其他的兒女,一年接一年的,結親嫁娶都省不了。
想着想着就有些頭疼,秦道川出來見了,問道:“怎麽了,腳開始疼了?”
若舒說道:“我一想到這麽多的婚事要操辦就頭疼。”
秦道川見她眼前的事不上心,卻操心起了幾年後的事,抱起她往裏挪了挪,仔細地擺放好她的腳,爲兩人蓋好了被子,才說道:“現在知道後悔了,今日老老實實進宮多好?”
若舒卻說道:“今日去做什麽?讓人看把戲嗎?”
秦道川說道:“當朝一品的诰命我們府上就占了三位,别人看看也屬正常。你天不怕地不怕,還怕人家看。”
若舒說道:“你終于說對了一回,我還真有些不願見人。”
秦道川看着她,皺了皺眉。
若舒解釋道:“自幼就被外祖母藏在青廬裏,我已經習慣獨處。後來出了青廬,見的也多半都是掌櫃,無需我去客套。如今讓我去與人服低做小,我還真心的不願意。”
秦道川望着她,半天沒有回話,半晌才說道:“既如此,以後能推就推吧,隻說身子不好就可以,不用這麽自傷自殘的。”
若舒點了點頭,說道:“我也這麽覺得。”
秦道川平複了一下複雜的心情,平躺之後,閉上眼睛,不想再理她。
若舒卻因爲突然想起了一事,睡不着。
杜若遠的妹妹若娴應該已經成年了,可是似乎還未聽說杜若遠有爲她議親的消息。
想着想着,若舒就有些自責,心想若是蘭姨還在,這些事她一定會早早的打點好。
若娴的婚事,兒女們接下來的婚事,就象一塊巨大的烏去突然籠罩下來,讓若舒難得的慌了心,可是舉目望去,似乎沒有人可以幫着自己拿個主意。
要是外祖母還在就好了。
不經意地轉頭望向秦道川,覺得他近在咫尺又遠在天邊一般。
所幸接下來有些好消息,因爲皇上心态的變化,境内的形勢也有些松動,自元宵起,青州店鋪的生意微微有了起色,這個月的收支總算可以持平了。
若舒在給杜若遠的信中問起了若娴的婚事,杜若遠回信倒也幹脆,說妹妹年前已被他接來京城,正在物色。
若舒又一次感覺到了無力,自己居然沒一個人可以舉薦。人一墜入情緒的低谷就會胡思亂想,若舒又一次想起了外祖母當初費盡心機也要将自己嫁給秦道川的原因,不就是爲了跨過身份的鴻溝,不然現在的自己恐怕已是一個商人婦了。
秦道川這時從外面進來,見若舒一臉茫然地盯着自己,走近後好奇地問道:“在想什麽?”
若舒盯着他這張越靠越近的臉,一下子又想起了鄭夫子,母親,蘭姨最後的信。逆反心理由然而生,撇開臉想到,嫁作商人婦有什麽不好?至少不會像現在這般的兩難。
秦道川見她臉上忽晴忽雨,心知不會有好事,便坐在小幾對面,拿起她爲新宅畫的樣式圖看了起來。
半躺在軟榻上的若舒卻越想越生氣,伸出腳就踢了過去,接着就聽到她“唉喲”叫了一聲,秦道川低頭望着那隻伸過小幾,剛剛踢了自己一下的腳,半天無語。
然後院子裏就一直能聽到若舒在那裏叫喚的聲音,“唉,你輕點,疼,太涼了,冷。”
秦道川一直沉默着,拿着冰塊幫她冰敷越來越腫的腳踝。
午飯時,獨自用餐的若舒聽着飯堂内的歡聲笑語,眼前的佳肴索然無味。
不多時,忠瀾走了進來,說道:“母親,吃完了嗎?”
若舒嗯了一聲,對他說道:“有事嗎?”
忠瀾将她眼前的餐盤拿開,隔着小幾坐了下來。說道:“母親,傷可好些了?”
若舒說道:“傷經動骨一百天,慢慢就會好的。”
忠瀾說道:“母親,孩兒有些事想請教母親。”
若舒一下就想到了鄭夫子,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身,說道:“說吧。”
忠瀾說道:“母親,孩兒有些茫然。”
若舒望着眼前未滿十歲的兒子,茫然二字實在不該從他的嘴裏出來。穩定了心神,說道:“爲何?”
忠瀾說道:“孩兒不知苦學爲何?”
若舒一聽,以爲他是厭學,便有些意正嚴詞地說道:“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爲何要怕苦呢?”
忠瀾卻說道:“孩兒在學院門門都是極優,家中東叔他們說我拳法手眼到位,比其他人都強,可是母親,孩兒卻并不快樂。”
若舒覺得自己頭有些發蒙,隻能問道:“爲何?”
忠瀾猶豫了一下,望着若舒說道:“母親,我不是長子,沒有長兄身上的重擔。因爲出身顯貴,日後也不能參加科考,無法出仕。唯一的出路就是征戰殺場,當個将軍,可是母親,孩兒并不喜歡那樣。”
若舒頭都大了,自己一直沒想明白的問題,忠瀾卻又一次将它堆在自己眼前。
忠瀾曲折的人生開始了,寫得有些心疼,但是現實就是如此,希望他未來苦盡甘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