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外一聲鈍響之後,車身朝左傾斜過去,若舒用勁完力才讓自己沒有從車内翻出去,緊緊地扳着僅剩的一張坐闆,好讓自己依舊在車子的中央待着,外面傳來人聲,“夫人,無礙吧?”
若舒回道:“沒事。”
就在若舒在傾斜的車内幾乎堅持不住時,外面的動靜終于小了些,聽到秦道川說了聲,“别追了,趕路要緊。”
秦道川打開車門,想拉若舒出來,見她仍舊緊緊地裹着棉被,說道:“棉被擋不住箭的。”
若舒放下棉被,剛跨出車門,眼睛就被他蒙上了,也沒聽見他解釋,就覺得又被他抱在手上,然後放在了馬上。
若舒從剛才到現在整個人都是混亂的狀态,一直疲于應付,連害怕都忘了。
此時一陣風吹來,有濃濃的血腥味,還有些其他的莫名的難聞的味道。
感覺到秦道川翻身上馬,然後聽見一陣馬蹄聲,馬跑了起來,那些味道越來越淡,卻還是時有時無。秦道川扯下了蒙住她眼睛的布,說道:“車壞了。”
若舒說道:“好久沒騎馬了,我來試試。”卻沒得到秦道川的回應。
輕聲簡從,速度快了許多,翻過兩條山路,就看見遠處有客棧的旌旗飄展。
客棧老闆見了他們,剛迎上來,就說道:“幾位客官,莫不是遇上了山匪?”
有侍衛上前回道:“正是。我們要投宿,四間房。”
老闆應聲後,仍舊多看了他們幾眼,下了馬的若舒才發現身旁的秦道川身上有血迹,難不得總是聞得到。
晚飯後,秦道川依舊打水來給若舒洗漱,若舒難得地多說了一句,“你先去洗洗吧。”
秦道川看着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說道:“快去,現在衣服不容易幹,要早些晾了。”
若舒也沒再客套。
若舒頭發幹了之後,無所事事,看着秦道川晾衣服的背影,說道:“秦道川,還要多久才能到?”
秦道川頭也沒回,說道:“半個月左右。”
若舒說道:“還是走官道吧,我已經知曉你的厲害了,如果他們找了來,我就說是我自己同意跟你去北地的。”
秦道川手上動作沒停,沒理她。
若舒接着說道:“秦道川,你看今天多危險啊,有人受傷了沒?”
還是沒得到他的回應。
若舒仍不死心,繼續說道:“秦道川,現在邊馬車都沒有了,明天我是不是要騎馬?”
秦道川終于回了句,“你起碼要先改了在人前人後直呼自己夫君名諱的習慣。”
若舒一愣,不服輸地說道:“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字啊?”
秦道川晾完了衣服,将卷起的衣袖放下來後,依舊将護袖戴好,說道:“你先睡,我去看看那些受了傷的。”
剛打開門,一陣涼風吹進來,若舒就打了一個噴嚏,秦道川回頭,見她襪子都沒穿,身上隻穿了一件裏衣,重新關上門,說道:“要不上床蓋上被子,要不穿好衣服。”
若舒拿起旁邊的襪子穿了起來,秦道川知道她一向嫌店家的被褥不幹淨,看着她穿好了外衫,才重新打開門走了出去。
若舒無百聊奈地坐在屋内,自然會想起下午的刀光劍影,秦道川蒙上她的眼睛無非是不想讓她看見屍首,這幾日越走越荒涼,日後保不齊還會遇見這種事,若舒突然就沒了剛開始的意氣之争,決定等秦道川回來就好好跟他談談,就算日後兩個人分開,中間還牽扯着這麽多的兒女,哪裏真的能一刀兩斷,也就沒必要這樣非黑既白,凡事都可以慢慢來嘛。
誰知最後困得睡着了,也沒等到秦道川,第二天,沒有出發,因爲受了傷的侍衛還需要療養幾日。
若舒終于尋了機會跟秦道川說了自己的想法,秦道川依舊面無表情地看着她,說道:“會針線嗎?”
若舒被他這句沒頭沒腦的話給問住了。秦道川話出口後才發現自己問錯了人,起身準備離開。若舒仍不死心地說道:“秦,你考慮一下呗?”終于沒再直呼秦道川的名諱。
秦道川隻留給她一個背影,在她的一句“我沒有惡意的。”話中關上了房門。
四日後,大家繼續出發,雖然因爲少了馬車,空了匹馬出來,秦道川依舊不肯讓若舒自己騎馬,若舒知道他是擔心自己會逃跑,就向他保證道:“昨日與你同乘一騎,屁股都颠疼了,天天如此,如何受得了。”
秦道川卻說道:“據我所說,你騎術極其一般,山路崎岖,你做得到嗎?”
若舒聽了,頗受打擊,問道:“誰說的?”
秦道川沒有回答她,考慮了一會,說道:“隻能跟在我身後,不能脫隊。”
若舒答道:“好。”
出發之後才明白,秦道川之所以同意她自己騎馬,是因爲幾個受傷的侍衛也騎不快,今日天氣正好,清風暖陽,雖然山野無花,卻有深深淺淺的綠,時而有飛鳥掠過,被困在馬車内半月之久的若舒,終于得見天日,騎在馬上,東張西望,秦道川隻不時回頭看她,終于忍不住說道:“缰繩别拉太緊。”
若舒聽了,下意識地松了松手裏的缰繩,午飯的時候,秦道川見她臉上有灰,伸手想替她拂去,若舒卻下意識地躲了一下,秦道川依舊将她臉上的灰抹去,臉色卻很難看。
若舒竟絲毫沒意識到,騎了一上午的馬,她有些累,但看到那些侍衛勉力而爲的樣子,又不想生事,心思都在接下來的日子怎麽混過去。
晚上留宿的時候,客棧很熱鬧,所剩的房間也不多,秦道川對店家說多準備些鋪蓋就是,大家擠擠。這時樓梯上走下來一位身穿珊瑚色鬥篷的年輕女子,開口說道:“店家,我們可以空一間出來給這位客官。”
秦道川回頭望去,見她一副姑娘的打扮,下意識地掃了若舒一眼,可惜正在院子裏遊蕩的若舒根本沒注意這邊。
便說道:“那多謝了。”身邊好幾位都帶着傷,沒必要客套。
晚飯時,店家多送了一份菜來,說是那位女客官自己獵的兔子,請秦道川他們嘗嘗,爆炒的,若舒經過半個月的洗禮,雖然還是有些勉強,總算是不再報怨,嘗了一口,贊道:“味道不錯。”
秦道川見她聽了店家的話居然毫無反應,臉色更加難看,心想自己廢盡心機,她居然還是一副分道揚镳的态度。
就對若舒說道:“身爲主母,受人恩惠,難道不該去道謝?”
若舒聽了,才後知後覺,卻低聲對他說道:“我不能開口,會被别人看出來的。”
秦道川忍住想将手中的筷子敲在她頭上的想法,就示意坐在旁邊的侍衛,侍衛會意,起身道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