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舒沉默不語,任由蘭芷扶着自己下車,臉色卻是極不好看,蘭芷隻當她沒睡好,又知曉她一向的脾性,便小心地侍候着。
接下來的小半年,朝廷的讨逆大軍與靜王的複國軍大戰了兩次,第一次靜王勝,竟奪了南郡四座城池,聲勢一下壯大,北郡的諸王也趁勢奪了東郡的兩座城池。皇上氣極,要右相調動一切能調動的廂軍去攻打靜王,右相隻得将地方上的廂車能調動的都調動了,大隊人馬一到位,讨逆軍就主動發起了進攻,奪回了前次失去的城池,還将靜王趕回了西郡。隻是可憐了這些地方的百姓,生靈塗炭,屋毀人亡,死傷無數。
青州在這些地方的店鋪雖然沒有實質上的損失,卻因多數時間無法開門而大受影響,幸虧有青州在背後支撐,掌櫃們才不至于像同街的店鋪那樣血本無歸,關店了事。感激之下,掌櫃們一個個都寫了親筆信來向東家示謝,滿篇都是表忠心的字眼。
若舒連着看了幾天這樣的信函,實在有些不耐,卻還是要靜下心來一一回信,謙虛之後,再寫上對雙方以後的合作充滿了信心,要掌櫃們稍安勿燥,多多打聽當地的局勢,及時回報。
因爲生意清淡,秦道川的镖行冷清了下來。杜玖柒卻因爲銀樓的事務越發的繁忙。
盧三爺來信提起店鋪和镖行的清淡,問東家示下。
若舒知道他原本就對秦道川頗有好感,如今更是因爲秦道川爲他出了氣,越發地對他另眼相看,也知道秦道川如此做是爲了軍屯的生計,便在信中提了又提镖行的事宜。
若舒其實也在煩惱那些店鋪的清淡,收到盧三爺的信反而有了主意,便給盧三爺回信,要他聯系青州的掌櫃們,銷不出去的貨可由其他掌櫃代賣,但是代賣的掌櫃需要從利潤中提取十分之一作爲回報。如果存貨的掌櫃願意支付這筆費用,就将存貨列好清單上報到青州,由青州聯系代賣的掌櫃。其間镖行運貨的費用由青州負責支付,爲表示支持,青州會再補貼給代賣的掌櫃十分分之一的回報。
半個月後,盧三爺回信,說一切順利,幾乎沒有存貨的掌櫃不同意的,願意代賣的掌櫃也有許多,貨物往往供不應求。镖行也如往常繁忙起來,大家都松了一口氣,大贊東家英明。
若舒也松了一口氣,心想也不知這亂局還要多久才能平息,這權宜之計也不能長久。再一想到這七皇子也太不給力了,如此好的時局竟不會利用,别人鬧得生龍活虎,聲勢浩大,他卻偃旗息鼓,似乎娶了吐蕃公主之後就心态平安,如今動靜竟然沒有以前的大。
沒等幾天,出了件事,右相的庶子青州廂軍指揮史賀有爲在與北郡諸王的交戰中身亡,一起戰死的還有好幾位都有名有姓有地位,皆與朝中有千思萬縷的關系。
刀割在自己身上才會痛,一時間,朝堂之上聲讨靜王的呼聲空前的強大。皇上見朝臣們終于齊心,豪情大發,也發了一篇檄文,将靜王及其同黨描繪成叛逆的賊子,上對不起父母,下對不起黎民百姓,爲一己之私,悍然發動戰争,令生靈塗炭,百姓們流離失所。朝廷感念其爲先皇子嗣,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希望其迷途知返,回頭是岸。然其倒行逆施,死不悔改,故朝廷不再姑息,決心将靜王等叛逆之徒絞殺殆盡,還東方大陸以太平,還百姓安居樂業。
命東方大陸所有未參戰的廂軍就近集結,兵分兩路,一路圍剿西郡,一路圍剿北郡。靠近這兩個地方的邊防駐軍也要派軍參與,違令者斬,通敵者誅九族。
消息傳來,若舒心想秦道川又要煩惱了,也不知這回他還會不會忍。
想誰遇誰,這句古話真是說得一點沒錯。
沒幾天秦道川便回來了,卻是悄無聲息,依舊沒驚動任何人。
若舒這晚睡得迷迷糊糊,感覺到身邊有動靜,以爲是蘭芷在爲她蓋被子,便沒理會,直到秦道川輕輕将她摟在懷裏。
兩個人都吓了一跳,若舒睜開眼就看見秦道川滿臉的意外,接着就是晦澀不明的神态。若舒用力推他,秦道川卻不敢用勁,隻連說了三個好字,然後輕聲說道:“别生氣,我們慢慢說。”
若舒轉身不想理他,秦道川輕輕靠了過來,說道:“我寫了多少信,你回一封不回一封的,怎麽提都不提此事?”
若舒沒好氣地說道:“氣都被你氣死了,還提什麽提?”
秦道川苦笑着說道:“真真也是太巧了,我在家裏待了大半年都沒有動靜,怎麽偏偏這回中了彩?”
若舒仍舊氣呼呼地說道:“我要别,你偏要,如今好了,怎麽說道?”
秦道川回道:“這是好事,隻是又要辛苦你了。”
若舒忍不住轉過身來,說道:“你算算日子,我懷上的時候你可是已經出府兩個多月了,後來又再沒回來過。”
秦道川知她計較什麽,卻有意地回道:“那又如何?”
話一出口,見若舒的氣性越來越大,忙哄着她道:“我去跟祖母解釋,就說你想我想得很,自己跑到皇陵去找過我,不就行了。”
若舒卻不願意,說道:“怎麽就不能實話實說,偏要我去擔這個責。”
秦道川解釋道:“我上次回來的事不方便說出去,不過我可以跟祖母私下說明,隻是對外還是隻能那樣說比較妥當。”
若舒無可奈何,躺在床上生着悶氣,秦道川說道:“你怎麽瞞得這樣緊,一點風聲都沒露,連我留在府裏的親衛都不知道這事。”
若舒沒理他,秦道川輕輕将她拉入懷裏,摸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說道:“這孩子來得時候好,去舊迎新。”
若舒聽了,奇怪地問道:“何出此言?”
秦道川說道:“我剛又去見了七皇子,他快成事了。”
若舒聽了更加驚奇,接着問道:“怎麽一點動靜都不見。”
秦道川說道:“他有觀世老人相助,觀世老人對他的政見頗爲認同,認爲他有明君的潛質,就舉薦了不少自己的學生給七皇子,最近甚至通過白馬寺主持将左相引薦給了他。他娶了陳氏女,如今世家也都站在了他這邊,已經湊了不少财物給他。還有幾個邊防駐軍也站在了他這邊,包括我。隻差一個時機。”
若舒心裏盤算着,杜玖柒最近銀樓繁忙,隻說七皇子問他要了人,護送觀世老人來京,卻沒想到他暗地裏做了這許多的事。
秦道川見她沉默不語,以爲她還在生氣,便問道:“你是怎麽瞞下的?”
若舒還沒回過神來,順口說道:“還不太顯,隻有蘭芷知道,别人都不知道。”
秦道川說道:“希望他出生的時候,大局已定。”
若舒問道:“你爲何會選他?”
秦道川說道:“畢竟有舊時的情義在,再說我能選擇的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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