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天,秦道川終于退了燒,軍醫答應他下床走動走動,圖瓦爾見了,問他是否可以面見西夏王,秦道川點了點頭,說道:“早就該觐見西夏王,卻因爲傷耽擱了這許久,如果明日得見,再好不過。”圖瓦爾答應立刻去回禀舅舅。
第二日,西夏王在正殿接見了秦道川。
秦道川看着高坐在王座上的西夏王拓跋浚弛,面白有須,高眉俊眼,紅棕色頭發編成的辮子裏綴滿了五顔六色的寶石,胡須也編成了辮子,上面綴了一顆貓眼大小的黃寶石。身上的衣服也是花團錦簇,挑織的金線閃閃發光。
秦道川見禮之後,西夏王拓跋浚弛舉起戴滿戒指的手示意他就坐。
秦道川說明來意後,将東方大陸當今皇上趙顯晟親筆落款的國書遞交給了西夏王,西夏王看了之後,笑着說到:“聽聞東方大陸人傑地靈,今日得見将軍,果然也。”
秦道川起身施了一禮,回道:“在下久聞西夏王雄韬偉略,俊雅非凡,這次有幸作爲我皇的使者,終于得見陛下真容,方知傳言非虛也。“
西夏王聽了,不由得大笑了起來,依舊請秦道川就坐。
秦道川說道:“西夏與東方大陸通商久矣,道川在京中也時常得見西夏來的商隊,此次護送圖瓦爾大王來西夏,沿途亦多有西夏和東方大陸的商隊你來我往,兩國交好久矣!故而我皇在聽聞圖瓦爾大王遇險後,命我不得遲疑,立即将他護送至西夏興慶府,務必将大王毫發無傷地交至陛下手中,道川幸不辱使命,得以有顔見面陛下。”
西夏王聽了,說道:“秦将軍自謙了,圖瓦爾得将軍舍命相救,才可活蹦亂跳地出現我的面前,本王感激不盡。貴國皇上國書中所提之事,本王亦覺甚好,待秦将軍傷好之後,使團即可随将軍一同前往貴國,貴國對本王有大恩,本王絕非那等忘恩負義的小人。”
秦道川說道:“陛下言重了,一路上也虧子圖瓦爾大王機智聰敏,我等才得以順利到達興慶府。我皇若得知陛下專程派了使團前來,必定會萬分歡喜,夾道相迎!”
兩個人又接着客氣了幾句,西夏王話鋒一轉,說道:“圖瓦爾自幼在我跟前長大,便也學得跟我一樣,不喜征伐,喜好和平。他是我唯一的外甥,故而在他上位之後,與我西夏通商貿易,以物易物,草原上的子民不需自處掠奪也能溫飽。誰知布日固德那厮竟然殺我皇妹,驅我外甥,鸠占鵲巢,實不可忍。”
秦道川隻得接道:“圖瓦爾大王上位後,與我東方大陸久未刀兵,雙方邊民都得以休養生息,漸漸還有些小宗貿易,此亦爲我皇樂見也。布日固德此人自幼殘暴非常,我等皆有所耳聞。所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有陛下的相助,圖瓦爾大王定能重回王庭,驅除布日固德,還草原以和平。”
西夏王見他不上道,接着說道:“雖說布日固德那等青口小兒從不在我西夏軍隊的眼裏,隻是我西夏與草原久未征戰,不若将軍,對草原各部落了如指掌,若能得将軍相助,必能事半功倍,馬到功成也。”
秦道川隻能接道:“茲事體大,望陛下容道川回京将此事禀告我皇,陛下也可親自手書一封,由道川代呈給我皇,隻要事關北地和平,相信我皇定會答複陛下。”
西夏王話已到此,說道:“也好,那我便在此靜候佳音。”
秦道川不願在西夏久留,便順勢說道:“不知陛下的使團即刻可能出行?道川急于回京複命,便不敢再在此叨擾陛下了。”
西夏王一聽正合自己心意,便說道:“可行。我早已命人備好了厚禮,聊表謝意。”
秦道川也不推辭,謝過西夏王便回了住所。
秦東等人聽了又憂又喜,喜的是終于可以回返京城迎娶美嬌娘,憂的是秦道川傷勢嚴重,怕是路上有所閃失。
軍醫在一旁聽了,說道:“我有一個主意,不知當講不當講?”
秦東忙說道:“軍醫快說。”
軍醫說道:“将軍可請求陛下讓我随團前往,使團需要大夫,将軍也需要大夫,豈不兩全其美。”
秦道川還未表态,秦東立馬說道:“将軍,如此甚好,甚好!”
秦道川見秦東如此必有緣故,便同意了。
兩日後,秦道川一行終于随着使團一起出發了,隊伍裏的圖瓦爾甚是高興。
秦南小聲地問秦道川,“他怎麽也去?”
秦道川輕聲地說道:“他一慣喜歡熱鬧,得知要去東方大陸,哪裏坐得住,西夏王也樂見于此,便答應了。”
秦南朝着白音招了招手,白音騎馬過來,秦南說道:“路上我教你幾句漢話,到了京城也好去那好玩的地方玩耍玩耍。”
白音點了點頭,兩個人騎馬走在一堆,路上你來我往,白音生硬地發音常常樂得秦南東倒西歪。圖瓦爾倒是有些天賦,學得比白音快,發音還比較标準。
秦道川坐在車裏,摸着隐隐作痛的傷口,一邊盤算着哪些禮物留着,哪些要上貢給皇上。
再想着若舒此時在做什麽?可曾擔憂于他,可曾挂念于他?
想來想去,甚覺喪氣,心中笃定若舒是不會爲她牽腸挂肚的。
若舒此時确實沒有空閑想他,盧二爺自從改回了本姓曾氏後,心中便有了繼後的想法,再者銀樓的生意日漸紅火,分号越開越多,他的分利自然水漲船高。常言道農夫多收了兩擔谷,也會有易妻的想法。這手中的銀錢一多,自然就想要重整門楣,傳宗接代。
盧六爺,現在的李掌櫃,與他是同鄉,日常也多取笑他。有一日,曾掌櫃喝多了酒,被李掌櫃一激,便說自己明日便去娶一房妻子,定能生一窩的小崽子。到時要李掌櫃多準備些利是,别小氣了。
第二日,李掌櫃竟真帶着媒婆找上了他,曾掌櫃便就坡下驢,選了一位二八年華,身家清白的小娘子,辦了喜事。
若舒當時正在做長月子,隻送了禮金,蘭萱和夏蓮她們三個倒是一起去吃了喜酒。
此時的若舒正坐在佳飨會館裏,吃着曾掌櫃請的滿月酒,小嬌娘果然給力,一胎生男,樂得曾掌櫃,一天到晚嘴都沒合過,如今不過上了三個菜,就有些醉意了。
若舒帶着忠瀾,龍鳳胎太小,就留在了右院。
曾掌櫃又一次走到若舒的面前,要敬她一杯,口中說道:“東家,讓盧二再敬您一杯,若不是您,盧二做夢也不會有今日的歡樂!”
蘭萱攔在前面,說道:“曾爺,東家從不飲酒,還是我來替她吧!你老就多擔待此。”
說完,拿起酒杯,曾掌櫃卻說道:“蘭萱姑娘,你的酒量好我知道,等你成親的時候,我一定要試試新郎倌的酒量。”
說完嘴裏打着哈哈,衆人聽了,皆如此說道,蘭萱羞紅了臉,蘭芷站起來,舉着杯對曾掌櫃說道:“曾爺,你自小看着蘭萱長大,到時候添嫁妝的時候可别小氣才是啊!”
曾爺忙說道:“那是自然,大夥說是不是啊!”
衆人都附和着,幾個待嫁的小姑娘,隻能低着頭紅着臉,咬着嘴唇。
米行的盧六爺,現在的李掌櫃,悄悄看着蘭芷,強顔歡笑着。
蘭芷不願嫁,他自然是知道的,怪隻怪自己那個不争氣的兒子,娶了新的,就對蘭芷這個沒了娘的女兒不管不顧的,老伴也是個重男輕女的,他沒辦法才将蘭芷托付給了盧夫人,盧夫人見蘭芷爲人穩重,就要她陪伴在了東家的身邊。
自此後,蘭芷就算回了青州,也從未回過自己家中。
此次與她同年的姑娘都嫁了,唯獨她,唉!
直到席散,李掌櫃始終沒有勇氣去求東家,爲蘭芷尋一門親事。
倒是若舒,與衆人話别時,看蘭芷不在身邊,對李掌櫃說了句:“掌櫃的别急,各人自有各人的緣法,緣份到了,自然水到渠成。”
李掌櫃見東家竟然看透了他的心思,眼内一熱,眼睛竟有些紅了,回道:“盧六不才,愧對東家。”
若舒說道:“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爲兒孫做馬牛。”
忠瀾在一旁聽見了,學了一遍,不清不楚的,衆人笑着就将這一篇揭過了。
杜玖柒守在馬車旁,見若舒終于回到車前,就想說話,若舒卻說道:“我正好要爲忠瀾選些衣子料子,你随我去常掌櫃那裏吧。”
杜玖柒點點頭,一閃身便先走了。
若舒到了盧四爺的衣帽行,現在的常掌櫃店裏,替忠瀾選了幾樣應季的料子,又交代裁縫,剩下料子若夠便給龍鳳胎做成衫子。
忙完之後,來到後院,杜玖柒早已等候在此,因大家都飲了酒,若舒隻留了蘭芷在身邊,其餘的四人要叁玖和角宿先送回去了。
杜玖柒說道:“東家,那邊最近又有了新的動向,似乎準備跟世家中的陳家結親了。”
若舒一聽,問道:“陳家肯了嗎?”
杜玖柒點點頭,說道:“十之八九。”
若舒輕笑一聲,說道:“世道看來真的要變了,陳家一向低調,如今竟然踏這一步險棋?難怪那邊的掌櫃說,陳家自宗子病故後,大不如前,不時有陶瓷貨商前來退貨,也不知那邊知不知道?”
杜玖柒回道:“清楚的,隻是那邊覺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況且他重點是想扯上另外兩家。”
若舒冷笑一聲,說道:“随他吧,靜王那邊詭異莫測,京城,那邊,還不知有些什麽人,少不得要熱鬧好一陣子了,我還是那句話,不要露面,至今不知他最後的依仗是什麽?且悠着點。”
杜玖柒回道:“明白,我聽他最近總是提到天際嶺,但是那裏隻是一座荒山,啥也沒有?”
若舒卻想了想說,“莫不是跟你打了一樣的主意?”
杜玖柒回道:“我也如此想過,但他與我們不同,若有人數不會少,他哪來這麽多錢養?”
若舒說道:“這也許就是他與陳家聯姻的原因吧!”
杜玖柒回道:“東家,抛開别的不論,他的抱負和見識卻是比如今在位的強多了。”
若舒說道:“所以我才樂見其成啊!”
杜玖柒說道:“他一直在苦惱靜王始終按兵不動。”
若舒說道:“不能是想渾水摸魚,亂中取勝吧!可是就算靜王動了,各藩鎮和廂軍也不一定會支持他,他一定還有後計。”
杜玖柒說道:“聽說觀世老人弟子滿天下,其中說不定就有能幫他的人。”
若舒說道:“是嗎?我倒是不知。”
兩個人聊了一陣,若舒還是以前謹小慎微的态度,杜玖柒也想着目前前途未蔔,謹慎些也是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