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道川枯坐在營賬中,直到天亮。
錫陀,這個名字在秦道川腦海中盤旋了一夜。
秋旸劍應該也在他的手裏。
兩樣東西他都要拿回來。
天亮後,秦東将當天的軍報和信函送了進來。
擔憂的看着他,卻沒做聲,退出去了。
秦道川看着眼前的信封上寫着:呈骁騎将軍秦道川親啓,妻賀詩卿親筆。
下面還有一封,應該是祖母的。
秦道川看着,還有先打開了祖母的家書。
祖母在信中說着娴雅的趣事,還說若舒這一胎甚是嗜睡,與前次截然不同,多半是個孫兒,要他早日想個好名字,秦府的嫡長孫名字千萬馬虎不得。
秦道川心想,定要盡快将父親的事了結了,趕在兒子出生之前最好。
主意打定,就決定如前次刺殺滿魯一般的,前次他是獨自一人,這次隻帶秦東他們幾個去,錫陀多半有所防範,好有個照應。
副将見阻攔不住,就說道:“可恨這陣子鞑子消停了,我們沒有出兵的由頭,不然我們聲東擊西,也好給你助力。”
秦道川說道:“無須如此,錫陀本意就是想激怒我,誘我出兵,亂了軍紀。你們隻須将巡防的陣式弄得大些,迷惑他就行。上報隻說我親自去察探敵情去了。”
副将自然稱是。
秦道川一行人收拾妥當就出發了,北地已經依稀有雪,地上時有冰凍。幾個人相互檢查,發現都幾乎變成了真的鞑子。除了有些幹淨。
秦東說,“沒事,在野地摸爬兩日,等到了鞑子的地盤,就更像了。”
一路上風餐露宿,繞了一個大圈,扮成西夏遊商從西面的通道漸漸靠近了鞑子的王庭。
五人在王庭周圍的部落做着買賣,直到遇到其中一個部落首領的女兒嫁與了圖瓦爾的同母異父的弟弟的親事。
機會終于來了,五人混在送親隊伍裏,進了王庭。
婚禮期間,五人混在人群裏看着錫陀帶着面具在那作法、祈禱、祝福新人。将近兩個月沒有洗澡,五個人已經俨然鞑子一般無二。
秦道川上次來過一回,知道祭司帳篷的位置。趁着大家都飲酒作樂,王庭鬧哄哄之際,摸了進去,裏外找了一遍,居然一無所獲。
隻看到祭台處有一個位置似是放置劍或者——手臂的架子空着,想着這厮定是轉移了地方。
無果而歸,與秦東四人互相望了一眼,大家神情黯然。
再過兩日,送親的隊伍就要離開,下次再找機會,怕是要等到來年冰雪消融之後了。
不多時,看到錫陀儀式結束,也不見他與衆人同樂,獨自一人朝着遠處走去。
秦道川悄悄的跟了上去,秦東立馬裝成醉酒之人,攀上了他的肩膀,兩個人歪歪倒倒,慢慢走在後面。
不多時,隻見錫陀鑽進了一個小帳篷裏,點燃了油燈,将面具取下,下巴上布滿疤痕,似乎缺了點,整個人顯得很詭異。
錫陀獨自枯坐在蒲團上。
帳篷外趴着的兩人,直到遠處人聲漸稀,夜深之後,才看到錫陀慢慢起身,躺在旁邊的小榻上,摟着床上的一件衣服,喃喃着:哈斯其其格,哈斯其其格。說着說着将衣服揉進了自己的懷裏,身體蜷縮着,似進入了夢鄉。
秦道川悄悄潛了進去,用眼神掃了一遍,什麽也沒發現。
正準備仔細尋找,“找骨頭嗎?”一個聲音傳來。
秦道川立馬轉身一刺,錫陀坐在床邊,陰恻恻的望着他笑,此刻一個閃身,躲了過去。
兩個人在帳中,你來我往,錫陀說道:“就猜到你會來,隻等着你自投羅網。”
秦道川也不說話,隻拼命相搏。
幾個回合下來,錫陀漸漸力有不歹,将手放進口中就準備吹信号,這時從帳外直接刺進來一把劍,挑了他的手。
錫陀的手頓時鮮血直冒,一吃疼就忘了吹。
秦東從破口處沖進來,說道:“将軍,準備撤吧!”
秦道川趁這個當口,一劍刺去,錫陀堪堪躲過,卻被秦東傷了右腳跟。
錫陀反手一刀,秦東沒躲,生生受了,用手搶着刀刃。
秦道川得機,制服了錫陀。
秦東在房裏四處搜羅,隻找到了裝在盒子裏的手臂,并不見秋旸劍。
任秦道川劃了好幾道口子,錫陀硬是一言不發。
外面秦南的信号聲傳來,秦道川隻得挾持着錫陀出了營賬。
遠處有人過來,等一行人上了馬,後面傳來呼喝的聲音,馬蹄聲聲,追了上來。
秦道川等人朝着南方跑了一陣,在一個山谷裏,轉去了東邊。
錫遼笑道,“那是死地,你們這是自尋死路。”
秦道川也不理他,隻管疾馳。
在山谷中轉了好幾個彎,後面的馬蹄聲終于聽不見了。
天亮的時候,他們終于停了下來。
秦西将錫陀丢在地上。
秦南幫秦東處理傷口。
秦道川坐在一塊石頭上,喝了口水,靠在石壁上,閉上眼睛養神。
秦北将馬拴好,自去附近尋草喂馬。
錫陀癱在地上,看着大家,突然說道:“從此處根本回不了莫城,不消半日,就會有人尋來,你們死定了。”
秦道川睜開眼,說道:“秋旸劍在哪裏,說出來,放你一條生路。”
錫陀隻笑不說話。
秦西走過去,一腳踢在錫陀的腳跟上。
錫陀一聲悶哼,斜眼輕蔑的看着他。
秦西拿腳踩了上去,血瞬時流到了沙地上。
秦道川問道:“秋旸劍在哪裏?”
錫陀還是沒說話,隻盯着秦道川,陰恻恻的笑。
秦南說道:“客氣什麽,先剝了他手掌的皮。”
秦西一聽,從懷裏抽出一把小刀,刀上泛着藍光。
錫陀瞳孔一縮,手下意識的摸了摸下巴,想着秦家軍向來不缺狠角色,卻還是沒說話。
秦南正欲動手,秦道川說道:“哈斯其其格,這個名字我聽過。”
錫陀立馬轉頭看向秦道川。
秦道川接着說道:“在滿魯那裏,他說,哈斯其其格,你是我見過最淫蕩的女人。”
“你胡說!你胡說!”錫陀大聲叫道。
秦南一個重手,他的口中立馬流了血,也住了嘴。
秦道川話依然沒停,“我在滿魯的床下待了一天一夜,也見識了一天一夜,不得不說,你的哈斯其其格真是一個。。。”
“你住口!住口!”錫陀吐出了一顆牙,口齒不清的說道。
“滿魯像是個畜生,我回去後都好久不想碰女人,而你的哈斯其其格卻似乎樂在其中。”
“她是被逼的,她不是自願的,你住口,住口。。。”錫陀說道。
“她的叫聲可歡樂得很,以至于我現在隻要聽到同樣的叫聲,我就犯惡心。”秦道川說道。
“你再說,你永遠都别想知道秋旸劍的下落。”錫陀恨恨的說道。
秦道川卻說道:“你如果告訴我秋旸劍的下落,投桃報李,我就告訴你哈斯其其格埋在哪裏?”
錫陀狠狠的盯着他,說道:“你胡說,你不可能知道她埋在哪裏。”
秦道川說道:“我殺了滿魯之後,并沒有立時離開,而是躲在了王庭後面的屍骨堆裏,親眼看到有人擡着她的屍身經過,根據他們去的方向和回來的時間,不難判斷出。”
錫陀不再說話,隻盯着他,喘着氣。
秦道川卻并不再說話。
現場一片寂靜。
良久,錫陀開口了,說道:“你诓我也好,真話也好。就算我告訴你劍的下落,你也尋不回。”
“那是我的事。”秦道川說道。
錫陀慘笑了一聲,“如果你能将我跟哈斯其其格埋在一處,我就告訴你。”
秦道川說道:“對一個人最好的懲罰是生不如死。你告訴我劍的下落,我告訴你她的方位。”
錫陀說道:“名聲響徹大草原的骁騎将軍秦道川,我相信你。”
喘了口氣,說道:“劍在西夏王手裏,我将劍送給他,本想讓他幫我從滿魯手中讨回哈斯其其格,你卻殺了她。”
秦道川說道:“其實也怨不得我,她準備大叫來着。”
錫陀卻沒接話。
秦道川拿出父親的屍骨,仔細的看着,輕輕的摸着,說道:“這是父親在我3歲那年受的傷,傷可見骨,對方卻身首異處。這是我7歲時他受的傷,差點傷到經脈,從此寫字潦草了許多。還有許多,你剝皮卸骨的時候,是什麽感覺?”
錫陀笑着看着他,說道:“我就知道你不會放過我。”
秦道川拾起一根木棍走到錫陀的身旁,在地上畫着,最後在一處地方重複畫着圈,說道:“我走的時候,看到這裏的土是松的,多半不會錯。”
錫陀死死的盯着地上的圈,一言不發。
秦道川一行人翻身上馬,突然聽到一聲悶哼,大家轉過頭去,隻見一支短箭插在錫陀胸口。
大家一齊看向秦北,秦北說道:“将軍,你不會真打算留他性命吧!”
“也是個癡人。”秦道川說完揮了一鞭,衆人朝北疾馳而去。
怎麽覺得這個故事,除了若舒過得惬意,其他人都過得苦兮兮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