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對你思念多年,雖說近幾年得以書信,但若能親眼見你,恐怕是她最大的心願了。她若留你,你便在宮中多待幾日。”秦道川說道。
長公主說道:“媳婦省得。若不是公公暗中相助,母親哪能得現在的平安,媳婦銘感五内。”
“既有一家人,何必分些彼此。”秦道川說道,見若舒始終一言不發,便用眼神示意于她。
若舒會意,開口道:“忠淇能有今日,也多虧你照料。”
長公主笑着說道:“媳婦能于絕境中得四郎相救,又有了四個兒女,他待我一向極好,從未嫌棄我諸事不會,就算有下輩子,我再重生在宮裏,我也想再嫁予他。”這話正好被回來的慧容聽到,眼神不由得一暗,這府裏的公子個個都對妻子極好,唯有她總是得不到夫君的半分憐惜,想到此,不由得歎了口氣。
“那幾個小的呢?菜馬上就到了。”慧容問道。
“嫂嫂莫急,我來喚人。”說完從脖子上扯出一隻小巧的竹哨,吹了幾聲。“以往在北地時,能看得到人,可若要走過去,沒有半個時辰怕是到不了,若要喚人,扯破嗓子都會被風吹散。四郎索性給我做了這隻竹哨,每每喚他們幾個時,就吹上一聲,他們聽了,自個兒就回來了,方便得很。”
秦道川笑道:“這法子好。”
幾個小的果然前前後後奔了來,忠清、娴苔和盛玦因爲從未見過,都圍着長公主打量她的竹哨。“四嫂,這東西有什麽名堂?”娴苔問道。
長公主看着這個比自己兒子都年幼的小姑子,回道:“什麽名堂我不曉得,我隻會照着你四哥教的吹出幾種不同的聲調來。”
娴苔問道:“那四哥可以再幫我做一個麽?”
長公主說道:“我回去與四郎說說,看他現在還有沒有這手藝。”
合府一同吃了飯,長公主回了當初忠淇所住的院子,慧容也回了正院。秦道川與若舒坐在正堂消食,聽着外面熱鬧的小兒女叽叽喳喳,“沒想到,長公主變化竟如此之大,她當初領着女衛壓運糧草送至北地的情形還曆曆在目,實在沒想到,竟有一日成了我的兒媳婦。”
若舒見他又打算開始唠叨,趕緊起身,“這麽多兒媳婦裏,她是最玲珑剔透的了。”秦道川跟在她身後,淺笑不語。内心卻十分贊同,秦家的所做所爲,足以驚爆天下,想必忠淇也并未瞞她。可她今日不說旁的,隻問該說之事,可見在她眼裏,隻要于忠淇有利,旁的都不在她考慮之内。
“夫妻同心,才能同林至老。忠淇最爲純厚,上天卻賜了他一個極妙的妻子,難怪以往忠源每每提起,都語帶酸味。”若舒感歎道。
“不是說不操心他的事了麽?”秦道川問道。
“看來我也老了,開始忘事了。”若舒說道。
夫妻倆之所以會如此,完全是欲蓋彌彰。忠源之所以想一步登天,雖然有在前太子那裏因爲失勢而無法施展抱負的遺憾和不甘,但追根究底是争強好勝使然。常言道剛強過勝則易折,若是旁邊無人時時照拂,以柔克剛,于長遠看,恐怕是禍非福。
若舒之所以對趙雪飛頗多微詞,秦道川則愈發看不上她,正是因爲她不懂得這個道理。若她再冥頑不靈,那她就并非忠源的良配。
可畢竟是成了親,分家另過的兒子,做父母的怎能一味地去說教讨他不喜歡。故而才事事都會轉到他那,都是一肚子牽念惹出來的。
其實也是秦道川與若舒的性格使然。秦道川一向喜歡以退爲進,隻要不逾越他的底線,凡事能讓則讓。若舒則一向都是能少操心最好不過,自娴筠的事後,更喜歡讓兒女們自己去定奪。
若是忠源仍在北郡,恐怕他們夫妻二人還不會這樣操心,但他現在成了一國之君,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牽扯着無數人的福祉,更牽連着與國公府相關的所有人。
“看開些,兒孫自有兒孫福,也許下個月,一切又圓滿了呢?”秦道川自欺欺人道。
若舒掃了他一眼,并未接話。
爲避人耳目,長公主帶着盛瑎和婉茹天剛蒙蒙亮,就入了宮。
哪知入後宮的大門,就看到長長的甬道盡頭,婉華扶着太妃巴巴地站在那裏。長公主再也沒忍住,放下原本牽着婉茹的手,回頭招呼盛瑎護好妹妹,就一路狂奔而去。
等到了太妃的面前,早已是淚流滿面,哽咽着說不出話來。
太妃也早已無法言語,張開雙臂,将長公主擁入懷中,兩人盡情地釋放着心中埋藏數年的思念之情。
婉華從盛瑎手裏接過婉茹,蹲下問她,“還記得長姐麽?”
婉茹一面懵懂,盛瑎取笑道:“你這不是白問麽?你來京時,她還未出生呢?”
婉華白了他一眼,“我的書信可從未斷過,母親一定是給她念了的,她哪能一點都不曉得。”
盛瑎說道:“那你再問她。”
婉華不服氣,又問了句,婉茹這次卻乖巧地點了點頭。
婉華下巴朝着盛瑎揚了揚,得意地抱起婉茹,“知道你們要來,長姐提前做了好多好吃的,待會就可以吃到了。”
太妃這時松開長公主,看向婉茹和盛瑎,“是外祖母不好,竟忘了你們一定未吃早飯。趕緊回宮吧。”
飯桌上,太妃看着盛瑎和婉茹,“可惜盛珪隻聽夠了他的名聲,卻沒得機會見上一面。”
長公主說道:“這算什麽名聲,好勇鬥狠的,徒惹是非罷了。”
太妃說道:“哪能一概而論。難道旁人都欺負到頭上了,還要一味忍着不成?”
長公主放下手中的筷子,熟練地端起碗喂了婉茹一口,才回頭對太妃說道:“母妃幸虧沒見過他,若是再捧他兩句,還不知會跳多高呢?”
太妃在她給婉茹喂飯時眼神就變了,“北地素來艱苦,可總不至于連個婢女都使不上吧?婉華來時樣樣親力親爲,你如今也這樣。唉!”後來的話太妃沒有出口,但她在意什麽,衆人卻都聽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