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宿皇宮的祝丞相得信後,幾乎不敢置信,但發生的便是發生了,由不得人不信。穩定了心神之後,爬至皇宮最高處,聽着遠處傳來的厮殺聲,最後閉了閉眼,說道:“近快将府中的人接至皇宮。”
可惜丞相府便是秦道川原先拟定的第三個目标,雖然府中的私兵也十分得力,但畢竟人數不多,很快就被蒙面的穎泉和穎江帶着人攻破了。兩個人按照秦道川事先吩咐的,将府中的主子和下人分開關押,然後一番洗劫,幾乎挖地三尺,将祝丞相從西郡騰挪來的财物紛紛翻了出來,推放在院中。可惜府中的嫡系皆已随祝丞相入了宮,穎江并未找到那個他心心念念的祝孫子。
盛琰的動作極快,四座城門已然易了主。兵士們換上原本守城兵士的裝扮之後,就如常站在城樓上,似乎一切都未改變。除了被丢下外城樓的屍首,和城樓禁室中被囚禁的俘虜。祝丞相派去的兵士尚未靠近城樓就感覺不妙,決定趕緊回報,可惜未走幾步,就被城樓上射來的暗箭留了下來。
其實也怨不得守城的兵士不得力,他們都是臨時抽調來的府兵,平日裏在府裏虛張聲勢,身在權貴之家,就算也需更夜不眠,輪流值守,但畢竟隻是走個過場,大家不過是尋個吃飯的差事,哪裏能與從不懈怠,治軍嚴格的秦家親衛軍相比。故而大部分一見形勢不妙,都先棄了械保命要緊。
守衛皇宮的禁軍倒是令親衛軍鏖戰了許久,不斷傳出的喊殺聲不絕于耳。不但驚醒了後宮諸人,更驚起了全城的百姓。
因爲身份的不同,大家心思各異。但都猜到是‘甯王’攻入了京城。不相幹的人紛紛緊盯着門戶,從縫隙中看着無人的街面,卻無人敢開門去看。祝丞相的黨羽則惶然不安,這般的突然,想來對方是有備而來,悲觀的占了大多數。
祝丞相再一次推開了秦道川暫居的房門。瞬間燃起的油燈清楚地顯現出秦道川衣冠整潔坐在床沿的身影。“國公爺,居然一夜未眠?”
秦道川說道:“如此大的動靜,如何安眠?”
“我始終有一事不明,‘甯王’就算有三頭六臂,也難以如入無人之境般出現在京城。國公爺如何想?”祝丞相問道。
秦道川說道:“‘甯王’當初劫我家眷之時,我也覺得不可思議。但他就是做到了,還将整個京城守得密不透風,更令先皇在天際嶺動彈不得。看來,祝丞相是輕敵了。”
祝丞相說道:“我雖未料到他有此舉,但憑他那數千兵士,想要攻破城門,重入皇宮,怕是不能。”
秦道川說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我怎麽覺得國公爺似乎站錯了位置?”祝丞相冷冷說道。
秦道川一臉坦然,“祝丞相,有話畢竟直說,秦某一介武夫,不喜歡拐彎抹角。”
祝丞相說道:“我知道你城外的親衛軍未得你的軍令不能擅動一步。聽說貴府嫡公子已經歸府,還請國公爺親筆手寫一封,令其帶兵護衛京城,剿滅逆賊。”
秦道川說道:“祝丞相差矣,城外的親衛軍獨我一人手書若能調動,便是謀逆。若要調動,得有皇上的聖旨、兵部的調令和我親自前去,才能調動。祝丞相若不信,可尋兵部尚書一問便知。”
因爲皇上禦駕親征時帶去了禁軍的首領,最後全軍覆沒在了忠源的手中。此次抽調一半的禁軍前去援救皇上,帶隊的正是兵部尚書。
正如書到用時方恨少一般,祝丞相自己精于算計,日常重用的也是那些攻于謀略的文人。後來幾乎不費一兵一卒便助三皇子得到了皇位,所以真到了實戰的份上,能拿得出手的武将卻幾乎寥寥。
再加之他向來論功行賞之時,任人唯親,又停了文武兩項的科考。以前先帝時任用的武将也都被排擠得辭官歸鄉,故而此次‘甯王’起事才會如此的順利。
“拿進來。”話音剛落,兵部的小吏就端了兵部的調令進來,更有黃門太監舉着聖旨走進來,對着秦道川直接說道:“秦國公暨大将軍秦道川接旨。”
秦道川也未遲疑,起身單膝跪地,垂首拱手道:“臣秦道川接旨。”
黃門太監宣完旨,秦道川也舉手接了過去。
祝丞相站起身,對尚未起身的秦道川說道:“國公爺,國公府數代爲朝廷肱骨之臣,望國公爺不複皇上重托,速速剿滅京中的逆賊,恭迎皇上和太後回宮。”
秦道川緩緩起身道:“食君之,當爲君分憂。隻是叛軍已然圍了皇宮,要如何才能出去?”
祝丞相說道:“國公爺但去無妨。”
秦道川走出屋外,不如意外,外面整齊地站着一列兵士,看得出來是丞相府的精銳。“國公爺,就由他們護衛你出城。”
秦道川微微一笑,拱手道:“可否容我歸府交待一聲。”
祝丞相說道:“國公府如今安然無恙,國公爺不必擔憂。”
秦道川也未堅持,轉而問道:“如今軍情如何?”
祝丞相掃了眼兵部的小吏,小吏拱手道:“回國公爺,逆賊數千皆在皇宮之外。”
秦道川訝異地問道:“各處城門呢?”
小吏回道:“逆賊攻過,但被擊退了。城樓暫時無恙。”
秦道川眼神莫測,說道:“如此最好,不然要想出城,還得費些工夫。”
祝丞相拱手道:“祝國公爺旗開得勝。”
秦道川也拱手道:“望天下早日太平。”言語間似有幾分爲難。
祝丞相卻頗爲得意,望着秦道川漸行漸遠的身影,對身邊的人說道:“量你再趾高氣昂,不也一樣得臣服于此。”
一旁的幕僚接道:“大人,此事一了,這國公府再不能留了。”
另一人也接道:“正是,尾大不掉,于國于民都非福祉。”
哪知祝丞相卻說道:“那日後再有鞑子來犯,你們領着妻兒老小頂上?”
一時間,四周鴉雀無聲。他們出身西郡,雖未直面鞑子,但鞑子的兇猛卻是大人恐吓小兒的常用語,偶有邊境遷入西郡内陸的人的口耳相傳,也令他們得知北地的苦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