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急于收服北郡,但忠源隻派人送了信給北郡郡守。信中說道:隻要他們願意臣服,尊‘甯王’爲帝,自己則不動兵戈,郡守依舊是郡守,廂軍依舊是廂軍。就連曆朝受封的皇族,也可一切如常。以十日爲期,爲不願,那便是大軍壓境,再無情義可言。
自己則仍舊尋常裝扮,領着裝貨的馬車,回到了北郡郡府自己的宅院。趙雪飛見他終于歸來,便将如今的形勢告訴了他,“父親夜不能寐,也不知這‘甯王’會不會秋後算帳?畢竟當初,北郡是跟随了太子的。”
忠源飲了口茶,輕巧地說道:“多少年前的事了,‘甯王’若是成大事的,必不會計較這些。”
趙雪飛卻認爲他隻是不明就裏,才會說得如此輕巧。心中感歎,畢竟身份有别,對這種事哪裏能想得明白。心中有了想法,便不再多說。忠源暗自觀察着,嘴角微翹,接着說道:“明日我去郡府走走,看郡守大哥可有新的消息。”
趙雪飛聽了,臉色稍稍轉暖,“如此極好,這些年北郡一日比一日興旺,郡守跟着就神氣了起來,對我們這些皇族,也怠慢了許多,父親他們爲此苦惱不已。”
忠源接道:“如此說來,是我的不是了,我若是在北郡少投些錢财,嶽父大人豈非就不用如此傷神了?”
趙雪飛頗有些無奈,回道:“你倒是聽明白些我的意思。”
“倒是不知,夫人到底何意?”忠源問道。
趙雪飛說道:“我是說如今北郡皇族已然勢微,若是‘甯王’得了天下,再分封個親信過來,我們的日子恐怕會越發的不好過。”
“夫人不該是坐以待斃之人,想必已有應對之策。”忠源說完,趙雪飛對他不鹹不淡地态度十分不滿,“你一去數月,音訊全無,你莫忘了,若天下不太平,你也難以獨善其身。”
忠源說道:“我怎會忘懷自己隻一介商賈。這種權力的更疊,向來隻與皇族貴胄相關。”
“你這些日子都在哪裏?”趙雪飛突然轉而問道。
忠源輕笑一聲,“沒承想,夫人也會關心我的去向?”
趙雪飛回道:“我隻想問你一路上可曾聽到什麽傳聞?”
忠源輕輕撓着下巴,似在回想,“各種消息滿天飛,都隻聽了半隻耳朵。畢竟我每日算帳都算不赢,哪裏有工夫去操這種空心。”
趙雪飛見他對這頭等大事居然全不上心,隻得直接問道:“自從‘甯王’在西郡和東郡全面鋪開,北郡就失去了朝廷的消息。我最後得知是皇上禦駕親征,但是在東郡居然一城都未收回,還先後失去了東郡半數廂軍和他自己帶來的京中禁軍。”
忠源回道:“既然打不赢,爲何不趕緊回京?”
趙雪飛看向他的眼神頗有些對牛談琴之意,但有些話還是不能不說,畢竟她這個丈夫與北郡郡守的關系十分要好,父親要打探的消息,如今隻能靠他。“禦駕親征豈能無功而返?我看皇上很快就會來北郡求援。”
見她終于說到自己關心的事上,忠源難得正經了一句,“這麽說來,嶽父他們是打算領着廂軍去攻打‘甯王’了?”
趙雪飛絲毫沒有意識到忠源言語上的轉變,回道:“正是不了解目前的形勢,所以遲遲未決。”
“若是郡守覺得大家還是按兵不動的好,你們會如何?”忠源接着問道。
趙雪飛說道:“能按兵不動當然最好,但是朝廷的軍饷到今日已近半年未給,‘甯王’也不知到底能不能成事,我們這樣兩頭不落靠,到頭怕會比太子事敗後,更難熬。”
“我經商數年,有一經驗,倒是可以與夫人分享。商機總是稍縱即逝,晚一步便會謬之千裏,嶽父他們可要好好盤算,免得到時夫人在我面前再無倚仗的本錢。”忠源語帶雙關,心裏卻希望趙雪飛能盡快明白他真實的意圖。
趙雪飛在聽到稍縱即逝四了後,心緒就随之飛走,對他最後的話根本就沒留心,揉了揉發脹的額頭,說道:“其實父親他們也有想過派人去接洽一下‘甯王’,可惜時至今日都沒能尋到與‘甯王’說上話的人。”
忠源卻沒接話,端起茶杯,就着冷茶喝了一口,卻又覺得不爽,說了句,“外面有人嗎?換盞茶來。”
“因你一直外出未歸,我便是有心,也不能不守婦道。今日你既然回來了,希望你能應允我爲父親分憂。”趙雪飛說完,一臉正色看着忠源。
忠源終于明白自己方才煩燥不安的原因所在,但心中的臆想成爲現實,仍舊不能讓他平靜下來,反而愈發地煩燥。在他的記憶中,雖然母親一向強勢,但這種強勢都是掩藏在柔弱之下,從來沒真實地顯現過。就連自幼被父親嬌慣的娴珂,也從未在人前争強好勝。
如今自己的妻子竟然想要如此抛頭露面,像男子一般隻身赴險。沉默了許久,一擡眼,發現趙雪飛仍舊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似乎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夫人見過‘甯王’麽?”本來是想問趙雪飛是否與‘甯王’相識,但斟酌之後,還是換了種問法。
“幼時與父親去京中賀壽,曾見過一面。”趙雪飛坦然道。
“你爲何笃定他仍舊會給你面子?”忠源說道。
趙雪飛說道:“當年母親仍在,數年隻得我一人。父親在宴上曾言,若是先皇上應允,他便爲我招婿,将來讓我的兒子承襲崇王府。我記得當時甯王接了句,沒想到崇王竟如此看重長嫡,說完之後,場面十分尴尬,父親自此沒敢再說一句。”
“若我不答應,夫人有何打算?”忠源問道。
“我自然是希望你答應的,你若不放心,盡可以派人跟着我。”趙雪飛說道。
“呵,夫人好盤算,用我的人手爲娘家做事。倒是不知,到頭來我有什麽好處?”忠源問道。
趙雪飛似早料到他會有此一問,說道:“你若舍不得,也可不派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