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餘光掃視着,心裏盤算着這位前來的意味到底爲何?
湊熱鬧麽?倒有可能,畢竟這樣的熱鬧極難遇見。
雖然若舒心裏一向鄙視于他,但真人近在咫尺,整個人散發出的氣息,卻很難讓人将他往白景天口中的‘草包’上靠。既然不是湊熱鬧,那又是要爲何?
挑人選麽?且不說他如今身邊到底有沒有得力之人,就算是有,恐怕也會在祝丞相的壓制之下,選這幾個草莽,又有何用?就算其中有像杜郁文那樣出身官宦之家的,也多是在祝丞相那裏不得勢的,他選了去,明擺着會不受待見,若舒難得的有些迷糊。
思來想去,最有可能的,是他意識到了祝相府與國公府劍拔弩張,才會前來緩和一下氣氛,更是給祝丞相一個暗示,有所爲有所不爲。
可在若舒看來,自從殺手之事後,雙方已無轉圜的餘地,不能說己方沒有受損就能輕易讓它翻篇,而是對方的心思已經如此,有頭次便有二次,與其日日防範,不如釜底抽薪,讓它埋鍋倒竈,再起不了壞心思。
這時擂台下一陣騷動,整個氛圍明顯緊張了起來,秦道川适時說道:“皇上,這便是頭一個強敵。”
隻見有人輕踩擂台下的一個支點,然後一個翻身,就輕巧地站在了杜郁文的面前,雖也拱了手,但明顯并無多少敬意,反倒是滿滿的不服氣。
杜郁文已然對戰了八人,消耗可想而知,放勻了呼吸,淡然地回了禮。
賽制規定,隻要在限定的時間内出完三招即可,明顯這位對手并不急于出手,而是漫不經心地圍着杜郁文打轉。
“皇上,這位一向以快拳緻勝,總能令對手出其不意,臣看過他出手幾次,每次都是連續出招,招法也頗爲怪異。”秦道川解釋着。
“父親,你如何幫着對手說話。”娴苔有些不滿,雖然沒有擡頭,卻用言語表示了出來。
秦道川略有歉意地望着皇上,解釋道:“皇上,小女一向看好杜郁文,如今已容不得旁人說道。”
皇上也輕笑了一聲,看着秦道川懷裏的娴苔,可惜對方根本沒關注自己,不由得挑了挑眉,“朕也看好他。”
此言一出,不但若舒心中一跳,就連秦道川都有些動容,莫非他複賽時就來看過?可惜這一切無人解答。
按理說,杜郁文能得這位皇上賞識,當再好不過,也算是子承父業,再次光耀了門楣。可惜這位,并不是先皇,任由皇權旁落而無動于衷,杜郁文跟了這樣一位,何時才能出頭?
高手對招,隻在傾刻之間,若舒這個外行都沒看到,就聽到場上報道:“36号九勝。”
“父親,那個人好狡詐,竟然偷襲。”娴苔一如既往地爲杜郁文報着不平。
秦道川輕輕捂住她的嘴,解釋道:“上台伊始,對戰便開始了,算不上偷襲。”
此時,最後一人上了台,擂台下的人心思各異,入圍決賽的都希望最後這一人能扳回局勢,讓他們有重新上台争奪名次的機會。像盛琰他們這樣的觀戰者,則希望兩人能周旋得長一些,讓他們好好過過眼瘾,畢竟真功夫和花架子有天壤之别,内行看的是門道,外行看的是熱鬧。他們這些自诩爲内行之人,當然希望三招間隔的時間能長一些,好讓他們有時間評頭品足一番。
若舒和娴苔則希望對戰盡快結束,因爲她們都發現杜郁文已經力竭,方才的九場高手對決已經耗盡了他全部的體力和心智。
“父親,這人最後上場,就算赢了也勝之不伍。”娴苔依舊不平道。
秦道川低頭解釋道:“他若是赢了,也要經曆九場對戰,一樣不會輕松。”
台上的杜郁文心無旁骛,用衣袖擦了擦流到臉上的汗珠,深呼吸了幾次,調整着自己的心緒。若舒敏銳地察覺到他擡起頭,默念着什麽。
自己卻不由自主地随着他擡起了頭,天是陰的,無雲也無風,杜若遠如果在天有靈,應當會庇佑這個繼子吧。
“杜統領在時,朕尚且年幼。但他爲人謙和,禁軍上下無人不推崇,父皇更是倚重于他。他死之時,朕就在旁邊,真是令人敬畏。”皇上說道。
秦道川接道:“皇上仁愛。”
若舒微微撇了撇嘴,一個個都想要這樣有德有才有義的臣子,卻不曾想過,旁人爲何要這樣白白丢了性命。身居高位,不該是讓跟随之人皆有所作爲,封妻蔭子,平安到老麽?在若舒看來,杜若遠要報先皇的知遇之恩是沒錯,但用性命去報,實不妥當,死後的虛名就這樣重要麽?
“若要論起精彩來,當再戰幾輪才好。”皇上突然說道。
秦道川趕緊捂住了娴苔的嘴,怕她說出什麽忤逆之詞來,自己則開口說道:“這就要看擂主是否頂得住了。”
幸好,台上很快就見了分曉;也幸好,杜郁文驚險取勝。
台下一遍沸騰。
皇上适時離開,秦道川起身相送時,剛想将娴苔放在若舒身上,半途又将人抱了回去,将她放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輕聲吩咐道:“不可站起身。”
頭名塵埃落定,接下來便是争第二名,依舊是車輪戰。
若舒看到白景天熱情地走了上去,引導着杜郁文去了一旁的廂房,片刻後,他再出來時,已經換了一身衣衫。娴苔見白景天依舊熱絡地與他聊着,偏頭問秦道川:“父親,他們倆在聊什麽呢?”
秦道川說道:“客套吧!比賽開始了。”
“不想看了,看累了。”娴苔說道。
“那就歇會。”秦道川攏着她身上的鬥篷,輕聲說道。
“想來皇上是看上了他。”秦道川望着若舒說道。
若舒說道:“比起混迹江湖,自尋出路,能入仕爲官,倒是一條極好的出路。”
“可如今禁軍都歸祝相把持,他入宮不過是個近身侍衛,難有出頭之日。”秦道川說道。
“畢竟有了官身,再說我們不也能幫他一把麽?”若舒說道。
秦道川明白若舒的意思,他們隻是打着‘甯王’的旗号去反祝丞相,并不想真的改朝換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