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曳而昏暗的燈光下,看不清他微妙的表情,看不清他眸子裏嵌上的淡淡的霜,更看不清他蒼白而有力的修長手指,垂在包廂桌子後面,把一瓶易拉罐裝的啤酒,捏的變了形。
還不等陸子凡端起酒瓶,蘇昕祐就兀自擡起手中的多半罐啤酒,仰頭一飲而盡。
“祐哥,這。。。”陸子凡晃了晃懸在半空中的酒,示意蘇昕祐是不是要等他們一起。
簡淩汐大腦有些空白,她隻是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今晚來到目的。
她像一個機器人一樣,重複着陸子凡的動作,端端正正的舉起一罐剛開的啤酒,懸在了半空中。
蘇昕祐仿佛沒看到也沒聽到一樣。
“第一瓶,敬簡淩汐。”他苦笑了一下,眉頭皺了又舒,舒了又皺,随即一字一頓的說:“無論曾經我們有過什麽,今天都如你所願,一筆勾銷。”
在KTV的喧鬧聲中,簡淩汐努力的分辨着每一個字,在全部聽清後,她的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一筆勾銷。
今天過後,他們依舊是兩條平行線。
他依舊是隻會自轉的太陽。
她依舊是忽明忽暗的微弱星辰。
她們的故事,就像一場夢一樣,哭過,笑過,然後歸零。
簡淩汐握着酒瓶的手止不住的顫抖着,卻依舊倔強的微笑着,即使沒人能看清她的表情。
她隐約感到了陸子凡在她的後背上輕輕拍了幾下,可是卻又沒法真實的感受到,她辨不清真假,仿佛大腦和所有的感官都被封鎖了。這是人在最疼痛,最難過的時候,通過潛意識裏的主動麻痹來進行自我保護的麽。
否則會難受痛苦到受不了麽?
而蘇昕祐,依然垂着頭,自顧自的又開了一罐啤酒。
男生好看的輪廓,仿佛在越黑暗的地方越耀眼。
隻見蘇昕祐再次舉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陸子凡愣了一下,擱下了手中酒瓶,看來蘇昕祐是要自己喝的意思。
他輕輕碰了一下簡淩汐的胳膊,女生機械似的也學着他放下了酒杯。
大腦一片空白,怎麽都恢複不過來,如夢境般不清醒。
“第二杯,”蘇昕祐輕輕伸舌舔了舔下嘴唇,“敬陸子凡,替我,照顧好。。。你女朋友。”
原來說話也會燙嘴,原來一邊呼吸,也會一邊窒息。
蘇昕祐從沒覺得這般難受壓抑過,他覺得渾身像要爆炸一樣,找不到釋放的出口。
他隻能用盡力氣把手中的啤酒罐死命的往裏握着,掐着,一直到每一個指甲都發麻,倒插着肉,刺的生疼。
“最後一杯,敬你們。”蘇昕祐一邊提亮了聲音,一邊又幹脆利落的開了一瓶酒,然後一口氣見了底。
空酒瓶被重重的擱置在了桌子上,他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爲什麽祝福的話,這麽難說出來。
爲什麽違心的話,這麽難受出來。
陸子凡看到蘇昕祐停滞在了原地,趕緊重新拿起酒瓶:“謝謝祐哥。”
沒有反應。
空氣一度變得很尴尬。
就在路子凡也準備表示一下一飲而盡的時候,身旁的簡淩汐刷的就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