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幾秒,才問道:“你知道,我用神之眼看到的未來是什麽嗎?”
伊邪愛回道:“是什麽?”
方誠笑了笑:“你不是可以讀取我的記憶嗎?爲什麽還要問呢?”
伊邪愛解釋道:“以前确實可以做得到,但那是有上限的,你成爲萬妖之主後,我就不能再讀取你的記憶和思維了。”
“真的嗎?我不信。”
伊邪愛的話一直都是九假一真,很難分辨她什麽時候在撒謊。
“愛信不信,老實交代,你看到的未來是什麽樣的?”
方誠想了想,才說道:“我看到的未來是……當我把這最後一塊拼圖拼上時,母親從我的身上複活了。”
伊邪愛嗤笑一聲:“你當我是傻子嗎?母親已經徹底死亡,哪怕她的靈魂還在,身軀還在,力量還在,但已經不可能再複活。”
方誠反問道:“那你們要求我收集母親的軀體,究竟是爲了什麽?”
他的語氣很認真,這是最後的攤牌了。
如果伊邪愛還是避而不談,那方誠就絕不會拼上這最後一塊拼圖。
雙方還會因此而決裂,從各懷鬼胎的盟友變成仇敵。
伊邪愛也聽明白了。
她沉默了好一會,才緩緩說道:“事到如今也不需要再隐瞞了,我們想要找一個能夠繼承母親的力量的人,對抗邪神。”
“對抗邪神?”
這個答案并不出乎方誠的預料:“我希望你可以把原因從頭到尾跟我仔細的講一遍。”
伊邪愛卻沒有興趣跟他長篇大論:“沒什麽好說的,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邪神們不過就是一群囚徒而已,監獄已經開始崩壞了,祂們準備越獄而出,而我們打算阻止,就是這麽簡單。”
方誠奇怪道:“爲什麽要阻止,你們不也是在監獄裏?”
伊邪愛冷笑道:“我甯願一輩子呆在監獄裏,也不希望這群危險的家夥逃出去,祂們會吞噬掉所有文明,讓宇宙化爲一片死地”
方誠不由得感慨道:“沒想到你也有這樣高尚的情操,是我小看你了。”
“你少放屁。”
伊邪愛不滿道:“該說我都已經說完了,既然你已經看到了未來,那該怎麽做你自己選吧,如果邪神都逃出去,你和整個地球都跑不掉。”
“這算是一種威脅嗎?”
“不,這是忠告。”
最後回答一聲,伊邪愛便消失了。
方誠低頭看着面前的母親軀體。
他其實已經看到了未來,但并不隻有一種。
神之眼能夠看到與自己相關的未來,而且這未來還會随着自己所做出的選擇而改變。
這意味着未來有無數種可能,就看要怎麽選怎麽做。
方誠沒有猶豫,做出了唯一正确的選擇。
他伸出雙手,捧着母親的軀體。
熟悉的暖流順着指尖流入體内。
眼睛視網膜出現兩行提示。
[能量吸取中……]
[生命+3157]
從頭部吸收到的生命,比其他軀體要多一些,但這一次卻沒有進入到回憶模式。
方誠臉上沒有露出意外的表情。
擁有神之眼,能夠看到未來後,或許他從今往後的人生都不會再感到意外。
怪不得瘟疫騎士普雷特總是繃着一張撲克臉,原來早就習慣了。
手中的頭忽然分解,化作無數光粒,宛如一片璀璨的群星,向着方誠的腦袋飛過來。
方誠沒有躲避或者抵抗,任由這些光粒籠罩自己的頭。
他的意識一下子陷入黑暗中。
等到清醒過來時,周圍依舊是一片黑暗。
方誠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赤身裸體,心念微動,一套衣服出現在身上。
似乎有視線從背後傳來。
方誠轉身一看,看到伊邪愛出現在他背後。
伊邪愛是以真面目出現的,有着令人一眼就沉迷的神之容顔,更别提讓人欲火焚身的身材。
方誠卻很淡定的看着她,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雙方默默的對視了一會,伊邪愛才說道:“你一點也不意外嗎?”
方誠笑了笑:“我已經看到未來了,爲什麽會感覺意外呢?”
伊邪愛伸手打了個響指,周圍的環境瞬間出現變化。
方誠感到自己坐在椅子上,伊邪愛坐在對面。
兩人置身在一個涼亭中,外面是一片一望無際的花海,生長着各種各樣的奇花異草,空中還有無數淡淡的花瓣在飄落。
方誠對這樣的環境很眼熟,曾經他和朝香明惠經曆過的極樂天國。
現在他知道,極樂天國應該是一個屬于伊邪愛的亞空間。
但這裏不是,而是伊邪愛制造出來的幻覺。
更重要的是,對于伊邪愛的舉動,方誠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他已經提前用神之眼看過了,沒什麽好意外的。
“我們的時間有很多。”
伊邪愛微微一笑,笑容帶着一點惡趣味:“你可以慢慢把你看到的未來,告訴我。”
她不信方誠真的看到了未來,否則就不會這麽簡單将母親最後一塊軀體給拼上。
但方誠卻說出一句讓她感到驚訝的話:“你和月見鳴讓我尋找母親的軀體,并不是爲了對抗邪神,而是爲了逃獄。”
伊邪愛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然後呢?”
方誠繼續道:“你從最開始将我選爲代行者的時候,就已經在我的靈魂裏做了手腳,無論我的實力成長到什麽地步,也根本無法反抗你,而你也才會放心讓我去收集母親的軀體,繼承母親的力量,最想要得到母親軀體的人,就是你們。”
伊邪愛臉上所有的表情都已經消失,她盯着方誠:“你怎麽知道這些?”
她已經不再質疑方誠是不是真的看到未來了,因爲他說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方誠如實回答:“我用神之眼看到了未來,是未來的你告訴我的,你勝券在握,像施舍一樣解答我的疑惑。”
“還有别的嗎?”
“沒有了,你隻說這些而已。”
方誠笑着問道:“難道你還想告訴我更多秘密?”
伊邪愛緩緩站起來,問出最後一個問題:“既然你已經看到了未來,爲什麽還要吸收母親最後的軀體?”
方誠微微擡頭看着她:“因爲這是最正确的選擇。”
兩人默默對視了一會,伊邪愛忽然笑了,笑容帶着強大的自信:“不管你看到的未來是怎麽樣的,你已經沒有任何翻盤的機會,勝利者終究是我。”
方誠淡淡道:“瘟疫天使也是這麽說,說完他就死了。”
伊邪愛伸出手,掐着方誠的耳朵,不滿道:“我可是神,你竟然把我和一個傀儡比較?”
方誠想要掐回去,卻沒辦法動。
他現在是靈魂狀态,一舉一動都在伊邪愛的控制下。
這女人心機深沉,早在把他選爲代行者時,就偷偷在他靈魂中動了手腳,把他變成傀儡。
但方誠一點也不慌,隻是微笑道:“你找到母親的靈魂了嗎?”
伊邪愛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她一直以爲母親的靈魂就躲在方誠的體内,否則這個家夥沒理由能夠融合母親的軀體。
結果所有軀體都集齊後,卻根本找不到母親的靈魂。
母親的靈魂并不在方誠體内。
這讓她的計劃蒙上了一層陰影,沒有找到母親靈魂,始終是一個隐患。
她看到方誠帶着嘲諷的笑容,心頭火起,從掐他的耳朵變成掐他的臉:“找不到靈魂也沒關系,反正我們也要走了,等離開地球,她再想阻止也來不及。”
方誠無奈道:“你們既然想走,那把我放了行不行?身體給你們,我不要了。”
伊邪愛終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回家路途遙遠,怎麽少得了你這可愛的玩具。”
說完,她拍了拍方誠的臉,轉身離開。
方誠一臉的無語,這女人真是記仇啊。
現實中,懸浮在空中的方誠忽然睜開雙眼,眼神中帶着狡黠。
‘他’低頭打量着身體,雙手摸來摸去,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嘿嘿,最後還不是得歸我。”
從口中吐出來的聲音,分明就是伊邪愛的聲音,她已經完全占據了方誠的身體。
不對,應該說是母親的身體才對。
在伊邪愛的念頭下,身體開始出現變化,最終變成她自己的模樣。
似乎想到什麽好玩的事情,伊邪愛把身體重新變成方誠的模樣,然後打開亞空間的裂縫鑽進去。
……
南海。
伴随着劇烈的震動,原本就是風急浪高的海面上,陡然爆開一團巨大的水花。
這水花仿佛拔地而起的白色山峰,等上升到幾乎觸及空中的雲層時,才轟隆隆的落下,化爲無數瀑布。
艦隊已經離得很遠,依舊被爆炸帶來的沖擊波吹得起伏不定。
李漁和三個戰略級站在航母的甲闆上,觀看遠處的巨型水花。
安置在海底裂縫的幾枚核彈,已經逐一引爆了,這是最後一枚。
陸地上已經檢測到劇烈的振動波,由此引發的災害性後果,可能會造成海嘯或者地震。
但這些已經不在人革聯總部的考慮範圍之内,他們唯一要考慮的,就是核彈能不能延緩海底那個門的開啓時間。
李漁等人留在這裏,就是爲了觀察後續情況。
被核爆炸上天的水花還沒有落盡,一片白茫茫的水幕連接着天和地,仿佛銀河之水天上來,十分的壯闊。
李漁和其他人自然沒有心情欣賞這難得一見的0景緻,注意力全都在海裏面。
幾發核爆之後,海裏面飄起無數的怪物屍體,似乎要把整個海面都擠滿了,随着波濤不停起伏着。
這些都還是稍微完整的,還有很多被炸得細碎,直接沉入了海底。
又等了大約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李漁才對其餘三人道:“我再下去看看。”
這一會三人都沒有意見,齊齊的點頭。
李漁以一個完美的姿勢躍入海水中,不過才過了幾分鍾,又迅速從海裏跳出來,落到甲闆上。
李建斌三人的心都是一沉,因爲李漁的臉色難看的吓人。
“快走!”
李漁顧不上解釋了:“馬上讓艦隊撤退!”
李建斌沒有遲疑,迅速掏出通訊器下命令。
宋玫急忙問道:“下面怎麽回事,難道炸塌裂縫都沒用嗎?”
李漁臉色微白,扭頭朝那水幕逐漸落盡的海面看一樣:“沒用,已經出來了。”
“嗚……”
她話聲剛落,一聲鲸魚般的叫聲忽然在所有人心中響起。
這聲音仿佛來自幽遠的深海,又似乎來自夢裏,帶着朦胧,又無比的真切。
艦隊上數千士兵在聽到這聲音時,一下子全都陷入到半睡半醒之間。
他們全都是意志堅定的戰士,久經考驗,面對死亡也能堅定不移,此刻隻聽到聲音,卻一點抵抗之力都沒有就中招了。
李漁四人臉色大變,那仿佛從恒古而來的叫聲,強烈沖擊着他們的心靈和精神。
李建斌咬牙大喝一聲:“宋玫,艦隊交給你了,李漁王明德,跟我來!”
說着他向前沖,跳出甲闆,主動迎着那叫聲響起的方向飛去。
李漁和王明德沒有遲疑,緊跟在他身後。
宋玫望着三人的背影,咬了咬牙,這裏隻有她的能力才能将艦隊完全帶走,所以根本無法違背李建斌的命令。
“你們一定要等着我。”
宋玫默念一句,然後施展能力,操控着飓風和海浪,将已經失去控制的航母和軍艦都往陸地的方向推去。
另一邊,李漁三人已經靠近了核爆的區域。
“嗚……”
又是一聲。
李建斌陷入了茫然的狀态,視野天旋地轉,正在飛速的往海裏掉。
在即将掉入海面時,他用牙齒咬破舌尖,利用疼痛清醒過來,及時控制住了身體。
環顧四周,李漁和王明德也都各自采用方法,及時清醒過來。
三人互相對望,臉色都是一樣的難看。
靠近一點,隻憑聲音就險些讓他們失控,這還怎麽打?
李漁默默的掏出手機,撥打方誠的手機号碼。
很快就接聽了,方誠的聲音響起:“喂?”
聽到他的聲音,李漁的負面情緒一下子削減了不少。
這個家夥雖然偶爾很欠揍,但真的充滿了安全感啊。
“你現在在哪?”
李漁焦急道:“這裏出大事了,你快點回來。”
方誠的聲音帶着一點惡趣味:“抱歉,我要離開地球了,你們好自爲之吧。”
聽着手機裏傳來挂斷後的忙音,李漁整個人都是‘我是誰,我在哪,我TM聽到啥玩意’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