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道天然石壁,縫隙狹深,僅夠兩個身形适中的男子相繼側身而入。
縫隙口剛好被一株枝葉茂密的藤蔓遮掩住,也難怪黑鷹和薛義四周都搜遍了,也未發現兩人的藏身之處。
“殿下,爲避免他們殺個回馬槍,咱們得趕緊離開這裏才行。”
見楚玲珑沉思着不爲所動,飛霜滿臉焦急地苦口婆心道:“已經打草驚蛇,他們人多勢衆且有了防備,隻怕再難有機會下手,不如咱們先回宮,一切從長計議。”
“咔嚓!”
楚玲珑一把折下身側的樹枝,滿目陰鸷地冷聲道:“走!”
兩人七拐八拐地穿行在林間,直到月上中天,才回到大英皇宮。
說是皇宮,其實也不過就是占地寬廣圍着圍牆的大宅院。
别說與大楚皇宮相比,就是大楚的皇家别院都比不過。
大英帝楚钰平是個好享受的,奈何設施條件有限,也就隻能在美色上找補了。
是以大英皇宮唯一能與大楚皇宮媲美的,大約隻剩下後宮諸多美人了。
楚玲珑擰眉望着眼前簇新有餘莊嚴不足的宮門,緊攥掌心。
終有一天,她楚玲珑必将大楚的一切都奪過來!
“殿下,可是有什麽不對?”
飛霜見自家主子目光死死地盯着宮門,當即手握劍柄,警惕地掃向四周。
“無事,不必草木皆兵。”
楚玲珑擡步向前,飛霜忙緊随其後。
等兩人快到公主殿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兵荒馬亂的嘈雜聲。
“去看看怎麽回事。”
楚玲珑擰眉吩咐道。
“是。”
飛霜見自家主子神色不虞,忙運起輕功疾馳而去。
不過片刻,飛霜就折返了回來。
“殿下,辰妃娘娘滑胎了。”
“呵——”
楚玲珑聞言冷嗤,眼中無盡嘲諷。
辰妃滑胎,是遲早的事。
大英根基不穩,她那貪圖享受的父皇不懂帝王之術,無法制衡那些狼子野心的臣子,前朝鬥得雞飛狗跳,後宮自然也幹淨不了,所以這些年來,一個崽子都留不住。
那些跟着他出逃的,忠心的都是對她那皇祖母,其餘的則是被逼無奈。
逃難路早已磨滅了他們的鬥志,再次恢複富貴榮光,自然誰都不願意放手。
好在這些人中,沒太大能耐,且大家都是到大英後同樣同時起步,這也導緻幾大家族根基尚淺,勢均力敵,鬥得水深火熱。
不過這樣的局面對她來說,倒是絕佳。
父皇沒有子嗣,大英沒有一手遮天的權臣,而掌管軍權的,又是她那好皇祖母的死忠。
哪怕僅憑血脈,大英遲早也是她囊中之物。
所以一直以來,她并未把重心放在大英朝政上,而是一步步将其對外的聯絡渠道抓在手中。
不過眼下看來,卻是宜早不宜遲。
那個假貨被冒認返京,打了她個措手不及。
大楚郡主的身份,她不屑甚至憎恨。
但這個身份,對她未來的籌謀卻是一大利器。
可惜,沒能親手射殺了那假貨。
按照她那老謀深算的皇祖母一貫的作風,隻怕是已經默認了任由那假貨李代桃僵。
不然薛義那條忠狗也不會如此維護那到處都是破綻的假貨。
其實她早就知道,對于皇祖母而言,自己不過是她手中一個可以同時牽制父皇和楚宣帝的傀儡。
所以真假對她來說,并不重要。
不,應該說假貨用起來會更趁手。
因爲假貨沒有反抗的餘地,隻能乖乖聽話。
想到這些,楚玲珑心中一片悲涼。
她唯餘于世的血脈親人,皇祖母和父皇,一個眼中隻有利用,一個根本就沒把她放在眼中。
也不知道每次午夜夢回,他們是否會夢到當年母妃和皇兄皇弟們慘死的情景,内心是否會有哪怕一絲的煎熬。
或許,他們根本就沒有心。
即便有,也隻有他們自己。
所以,一切還得靠自己!
必須得加快步伐,趁那假貨的身份尚未被确認前,殺他個措手不及。
想到這裏,楚玲珑腳步一轉,“走,去看看,畢竟是父皇盼了許久的孩子,此刻隻怕是傷心極了,本宮也該好好安慰安慰他才是。”
飛霜詫異地微張着嘴,快步跟上前去。
一到辰妃宮中,便見院中宮人跪了一地,一個個哭喊哀求着冤枉,一旁的闆子打得啪啪作響。
“打,給朕往死裏打!”
楚钰平在台階上走來走去,氣沖沖道:“連主子都護不住的賤奴,留着有什麽用?”
看着楚钰平那氣怒交加的模樣,楚玲珑嘴角微揚。
“氣大傷身,父皇何必與這些奴才一般見識?”
楚玲珑說着,擡腳步入院中。
“你還說!”
楚钰平一看到她那雲淡風輕的樣子,心中的郁氣頓時噴薄而出,直指楚玲珑怒罵道:“都是你這孽女,若不是你之前吓得辰妃動了胎氣,孩子又怎會無緣無故……那可是你皇弟!”
說到“皇弟”二字,楚钰平睚眦欲裂。
而聽到“皇弟”二字的楚玲珑,更是滿眼陰鸷渾身戾氣。
“皇弟?”
楚玲珑眸光如冰,“不過一塊爛肉罷了!”
“你!你這混賬東西,竟然這般說你皇弟!”
皇帝氣得沖下台階,揚手就朝楚玲珑臉上扇去。
手才揚到半空,就被楚玲珑纖纖玉手一把抓住。
“父皇别忘了,我的皇弟,早在午門前父皇逃路時就已人頭落地!”
楚玲珑湊近他,陰恻恻道:“父皇你知道嗎,皇弟頭顱落地時,眼睛依然睜得大大的,他一直都在期盼着,父皇你會來救我們!”
楚钰平手一抖,整個人頓時就洩了氣。
“你……你說這些幹什麽?莫不是心裏竟在怨憎着朕?”
楚钰平怒瞪着雙眼,色厲内荏地質問道。
楚玲珑回了他一抹譏诮的冷笑。
那笑容,就像一個響亮的耳光,啪啪扇在楚钰平那張老臉上。
“你!”
楚钰平滿臉漲得通紅,也不知是氣得,還是羞愧得。
他怒指楚玲珑,氣急敗壞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朕當時自身都難保,要怪,隻能怪楚宣帝那個僞君子,表面上裝得兄友弟恭,背後卻痛下殺手,簡直豬狗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