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栖梧蹲下身子,仔細的查看了一下陳老爺子的傷勢,隻見三寸長的短刀幾乎盡數插進了陳松的心口,隻留一個刀柄在外面。然後仔仔細細的看了看屋子内,炕上的被子整整齊齊,又拿起桌子上的大号銅煙袋看了看,煙袋裏的煙絲都已經燃燒殆盡。桌子上的一壺茶,卻是滿滿的,看樣子連一口也沒喝,就遭了毒手。
“豐大俠,雪大俠,昨晚你們和陳老爺子飲酒到幾時結束的?”鳳栖梧問道。
“昨夜,我們三人喝到差不多亥時,已快子時了吧,是吧,豐兄?”雪晴說道。
豐如意此刻心痛如絞,哪裏還記得這些,因此根本沒有回話。隻是怔怔的看着陳松的屍身,眼裏全是淚光,雪晴的話他幾乎都沒聽到。
鳳栖梧又轉身問:“無憂,昨夜老爺子是幾時回來的?回來之後,可有人來拜訪過陳老爺子嗎?一般陳老爺子回來之後,幾時就寝?夜裏你們可有聽到什麽動靜嗎?”
“家父一般回來之後,抽兩袋煙就安歇了,昨晚也沒人來過啊,沒聽弟子們說,有誰半夜來過。昨夜的風不算小,所以我們什麽也沒聽到。”陳忘憂說道。
“嗯,這就對了,看來我猜的不錯。”鳳栖梧說道。
“鳳大俠,你發現什麽了嗎?”雪晴問道。
“雪大俠,你看,屋子内一絲一毫打鬥的痕迹都沒有,老爺子是被突如其來的一刀直接插入心口而斃命,怒睜的雙眼,帶着不甘和不敢相信,這足以說明兩點,第一,來的人是認識陳老爺子的,沒有經過前院,直接從後院翻牆而入,陳老爺子并沒有吃驚,也沒有任何防範,這就說明此人和老爺子認識或者相熟。此人在敲門之前,肯定先報了自己的名字,所以陳老爺子沒有任何防範,甚至把自己的煙袋鍋都放在了桌子上,就去開了門,沒想到,門一開,對方就直接一刀插進了老爺子的心口。老爺子猝不及防之下,根本來不及反應,這才遭了毒手。第二,此人武功應該不如陳老爺子,但是也是一流好手,真打起來,他未必是老爺子的對手,所以老爺子死不瞑目的同時帶着一絲不甘。”鳳栖梧說道。
“你的意思是,是我們自己人幹的?”雪晴問道。
“不錯,而且此人肯定蓄謀已久,陳老爺子也許剛到家不久,就遭了毒手,雪大俠,你請看這桌子上的茶,應該是老爺子回來之後自己沏的,還沒來得及喝一口。另外據忘憂所說,老爺子回來之後,一般情況下要抽上兩袋煙才會就寝。而我仔細的查看了地上,并沒有另外一袋煙的煙灰,而且第一袋的煙灰也幾乎全部在煙袋鍋裏,這說明,就是這第一袋煙也是剛點上,也就是說老爺子回來之後,剛給自己沏了一壺茶,沏好茶之後,才把煙袋點上,剛抽了兩口,就遭了毒手。”鳳栖梧說道。
“嗯,鳳大俠說的不錯,我剛才把院内也仔細的查看了一遍,沒有任何有人潛伏的痕迹,所以絕對不可能是陌生人潛伏,伺機殺死的陳老爺子。”三笑大師說道。
“這個人,肯定是知道老爺子在和豐大俠和雪大俠一起飲酒的,一定是潛伏在如意坊不遠的地方,或者是直接在如意坊内暗中盯着陳老爺子,看到老爺子出了如意坊之後,尾随而至,陳老爺子剛到家才一會兒,就遭了毒手,能把老爺子行蹤摸的那麽透的,一定是相識或者認識,絕對不會是陌生人,再說,老爺子被半夜敲門,而且來人不走前門,老爺子卻沒有任何防備的去開門,來人怎麽也不可能是生人!能把時辰計算的如此準确的,肯定是自己人,隻是對老爺子下毒手的動機是什麽呢?這一點,我還沒想到。”鳳栖梧說道。
這時候,豐如意差不多緩了緩,聽到此話之後,擦了擦眼淚問道:“鳳大俠,你是說,陳老爺子是被自己人所殺?而且此人就在我如意坊内?如果是這樣,我就是翻天覆地也要把他揪出來,血祭陳老爺子,告慰老爺子的在天之靈。”
“是相識之人,或者是熟悉的人,不一定就是如意坊的人,但是有這個可能性,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此人想殺陳老爺子,是做了準備的,否則不會把時間算的那麽準,而且是知道老爺子已經不住在如意坊裏的。此人如果不是如意坊的人,也是在木河城裏各個門派中與老爺子比較熟悉的人,如果不是如意坊的人,那麽此人至少盯了老爺子幾天了,把老爺子的規律摸的差不多了,爲什麽呢?因爲他是在老爺子沒有就寝之時動的手,這時老爺子是清醒的,所以才沒防備,如果晚上一個一時半刻,說不定老爺子已經就寝了,如果此時敲門,那麽老爺子在熟睡之時,被吵醒,即便是相熟之人,也會感覺到一點蹊跷,斷然不會一點防備都沒有,所以我斷定此人是蓄謀已久,尾随老爺子而來。”鳳栖梧繼續說道。
“老爺子會不會事先被下了毒,所以才沒反抗?”豐如意隻顧着傷心了,根本沒仔細探查陳松的死因,所以出言問道。
“親家,我一來就仔細的探查了,屋内和老爺子都沒有任何毒物迹象。”冰姬說道。
“忘憂,最近陳老爺子和誰來往密切?又有哪些人來過?”鳳栖梧問道。
“最近來訪的人可是不少,一時間我也記不住那麽多,也有很多經常來的,你們知道,最近江湖上落魄門派都來了木河城,争端不少,因此到我們家找老爺子主持公道的也不少,但是都是一些無門無派的人居多,即使是有門派的,也不是爲了争端而來,都是來找家父喝酒的,有時候如意坊内無事,家父也會很早回來,在家中款待一些江湖人士,做個和事佬,排除一些争鬥什麽的。”陳忘憂回道。
“嗯,忘憂,你仔細想想,有沒有人不服從陳老爺子的調停,覺得老爺子偏袒一方,而針對他那一方,對老爺子不滿的,甚至和老爺子争吵過的?”鳳栖梧繼續問道。
“我爹此人,酒量極大,雖然處置不一定是那麽絕對的公平,但凡有些江湖人士稍有不滿,他老人家肯定先是自罰三杯,以示歉意,然後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那些也都是江湖豪傑,幾杯酒下肚之後,也都能冰釋前嫌,沒有人和我爹争吵過啊?我也沒發現誰特别的不滿,也許即便有不滿,也是藏在心裏吧!”陳忘憂說道。
“嗯,那麽半夜還來找老爺子的人多嗎?”鳳栖梧繼續問道。
“多啊,我爹是個極爲好酒之人,經常有人半夜請他去喝酒,他也會帶人回來喝酒,調解争端。這段時間家裏來來往往的人非常多,有時候,都下半夜了,我爹還在和一些陌生的江湖人士喝酒,談事兒。”陳忘憂說道。
豐如意聽陳忘憂一說,才知道,陳松爲了如意坊是幾乎沒日沒夜的在忙,爲了穩定住木河城的安定,陳老爺子耗盡了心血,也給兇手制造了殺他的機會,此刻豐如意的心中、愧疚、遺憾、還有不舍,可謂是五味雜陳。“陳老爺子,都是我害了你啊!”說完竟然放聲大哭起來,一點宗師的風範都沒了,可見陳松在他心裏的位置是多麽重要,幾乎就是自己的親人。
“嗯,這樣看來,找出兇手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了,對了,雪大俠,知道你們三個昨晚一起喝酒的人都有誰?”鳳栖梧問道。
“應該沒人知道啊,事先我也不知道,酉時時刻,老爺子都要走了,豐兄說晚上一起喝幾杯,這才把老爺子留下來,我們三人一起喝的。”雪晴說道。
“這樣啊,看來就更難找出這兇手了,我本以爲知道你們喝酒的人才有嫌疑,看來這條也作廢了,還要從長計議,這樣吧,我們從兇器上下下功夫,我把老爺子屍身上的刀拔出來吧,然後找人爲老爺子穿上壽衣,先放在棺材裏,或者入土爲安吧!”鳳栖梧說道。
“好吧,但是老爺子隻進棺材,不入土,不找出兇手,老爺子就是入了土,也不得安甯,我發誓,一定要找出兇手,血祭了陳老爺子,再讓老爺子入土爲安。”豐如意咬着牙,狠狠的說道。
鳳栖梧正待拔刀,孫無涯急匆匆的趕了過來,“屬下本來在城内查驗幾名死者的死因,卻驚聞噩耗,就急匆匆的趕來了。陳老爺子真的沒了?”
豐如意沒說話,伸手一指陳松的屍身。
孫無涯一見,也是一臉悲戚之色,但是尚算鎮定,說道:“坊主,我還有個壞消息。”
“還有什麽壞消息,還有比陳老爺子的死更壞的消息嗎?”豐如意心煩意亂的說道。
“坊主,昨夜,還有五人被殺,其中有三名是如意坊的弟子,兩名外派弟子。看樣子,這次敵人是有備而來。”孫無涯說道。
“什麽??”這下,連鳳栖梧也大吃一驚,“他們是怎麽死的?”
“他們死的現場均無任何打鬥之象,基本都是一刀斃命,死的人連任何反抗都沒有。”孫無涯說道。
“啊???那他們都死在哪裏?”鳳栖梧問道。
“五個人,死在不同的五個地方,有的是在街上,有的是死在家中,外派的弟子一個是死在客棧裏,還有一個死在賭場外面不遠的地方。”孫無涯回道。
鳳栖梧、雪晴、三笑幾人面面相觑,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就是聰明如鳳栖梧,一時間也難以理出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