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首詩詞絕對是今晚的狀元和榜眼了,貧道也接上一首,算是狗尾續貂吧。”一塵道長率衆棄武當而去,這麽多日子以來,一直覺得顔面無光,堂堂武林中泰山北鬥中的武當掌門,總是覺得自己低了人家一等,這場鬥詩鬥酒,将他心中的陰霾一掃而光,總算是恢複了點兒一代宗師的氣派,也跑出來湊上一腳。
“無根樹,花正幽,貪戀紅塵誰肯休?浮生事,苦海舟,蕩去飄來不自由。無邊無岸難泊系,長在魚龍險處遊。肯回首,是岸頭,莫待風波壞了舟。人身難得今已得,大道難明今已明。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
一塵道長,本就對棄門一事耿耿于懷,也怕江湖中人笑話自己,今天借武當開派祖師的一首詞,向群雄表明了自己的心志,言下之意不會再做任何逃避,前半阙中:“肯回首,是岸頭,莫待風波壞了舟。”表明了自己的悔意,後半阙中,大道難明今已明,是表明自己以後的立場,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這是表明了自己想以死謝天下之意。
“好詩,好句,一塵道長此詩詞借詩詠志,不過言重了,武當一派執江湖之牛耳,向來已久,一塵道長更是深受江湖人物敬仰的一派宗師,不要如此自責,反而爲整個武林保留了一份有生力量,爲我們将來的反攻儲備了力量,還有那麽多弟子留在武當山,可以打探神秘勢力的消息,我等感激尚且來不及,道長何來悔意和内疚呢?我們應該敬道長一杯才是。”豐如意說道。
“哎,豐大俠如此說,貧道羞愧難當啊!我自罰一杯吧!”說完搬起酒壇喝了一大口。
衆人紛紛端起壇子,遙遙敬向一塵道長。
“道長有智有謀,進退有序,我鳳某人單獨敬你!”鳳栖梧說道。
“不敢當,不敢當,貧道哪裏當的起鳳大俠敬酒?”一塵有點受寵若驚,慌忙端起壇子又喝了一大口。
“一塵師弟,你不必太自責,毀掉的真武大殿将來可以重修,邪惡始終戰勝不了正義,一時的得失又算的了什麽,說到責任,我的責任更大,有的時候啊,放下比拿起來需要更大的勇氣,就沖這一點,你比師兄我強的太多了,不愧是堂堂武當的掌門!雖說我是師兄,但你比我更勝任武當掌門。今天師兄也送一首詩給你: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心地清淨方爲道,退步原來是向前。”
一塵道長聞得師兄此詩,雙眼中噙滿了淚水,師兄不僅僅沒有任何責怪自己的意思,而且還在不斷地鼓勵自己,心中的感動可想而知,是啊,人生有些時候的确是“退步原來是向前”。
衆人紛紛重複着詩中的最後一句,一時間竟然忘記了喝酒。
“好你個牛鼻子,這詩說的好,退步原來是向前,說的真好,可惜我少林寺突遭橫變,連退步都來不及,慘遭滅寺。沖你武當一派急流勇退,和你這句詩詞,我老和尚喝光這壇子酒。”說完真的搬起壇子,喝了個底朝天。群雄也紛紛跟着搬起壇子,繼續豪飲。
三笑大師雖說差不多早已經是超然物外的世外高人,多年來放縱不羁,縱情山水,生死早已經看淡,但是面對這次少林的巨變,哪怕他佛法修爲再高,生死看的再淡,曾經對自己如弟如子的方丈師兄已經西去,那麽多曾經朝夕相處的人突然間都随風遠逝,心中其實極爲難過的,但是他從不露聲色,今天被這情景有所感染,凡心一起,情感湧現,心中對已逝之人的思念之情甚劇。對自己沒能爲少林寺盡上一份力,頗爲自責。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哪怕是當世高僧,最終也是難以抛卻至情,硬生生的将詩中的男女之情,變成了自己對逝去的師兄弟的思念之情。衆人紛紛感歎,沒等别人再說什麽,默默地端起自己眼前的壇子喝了滿滿一大口。
這一群武林大俠,江湖草莽,此刻舞文弄墨起來,也是頗有情趣,一個個喝了個臉紅耳赤,已然有微醺之意。推杯換盞之間,你來我往,沒多久,酒量小的都喝的差不多了。東倒西歪的已經不少了。
“鳳大俠,你覺得我們要多久才能回到自己的門派?江湖何時才能重歸平靜?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再過上像以前那樣的日子?”天風道長問到。
“紅塵白浪兩茫茫,忍辱柔和是妙方。到處随緣延歲月,終身安分度時光。”真慧小和尚,搶在鳳栖梧面前也跟着吟了一首詩:“順應時勢,可得人生平安,阿彌陀佛!”
“咦?”鳳栖梧不認識真慧,但是覺得這個小和尚是個有大智大慧之人,小小年紀說出的話,卻極有道理,“小和尚,你叫什麽名字?”說着還摸了摸真慧的小光頭。看來鳳栖梧很是喜歡這個小和尚。
“見過鳳前輩,我叫真慧,是三笑大師的徒孫輩。”
鳳栖梧一生漂泊,隻有媚兒一個女兒,徒弟也沒一個,一見真慧,頗爲心喜,有了收徒之念。
“三笑大師,這小和尚我甚是喜歡,不知道大師可否讓我調教他幾年?”
“啊?”三笑大師懵了,看來自己的這徒孫,還真是人見人愛啊。
鳳栖梧一見還以爲三笑大師猶豫了,忙道:“大師别誤會,我隻給他當個挂名師傅,也不收錄門下,真慧仍是少林弟子。”
“鳳大俠,你誤會了,如果真慧能得前輩指點,那就是他的造化,不過鳳大俠說晚了,您的女婿雪楓少俠,代師收徒,真慧現在是天聖老人龍在天的挂名弟子了,呵呵,這事兒恐怕你得問問您的女婿才行。”三笑大師笑着說。
“啊,好你個楓兒,早已經捷足先登了,不過這樣更好,我是見真慧根骨俱佳,是個習武的好材料,本想親自調教他一番,但是有天老收爲記名弟子,那更是他的造化,比鳳某人強過十倍。”鳳栖梧笑着說。
“真慧師弟,我師父他老人家神龍見首不見尾,如果我外出的這段時間,你能得我嶽父親自調教,可是你的福分和造化,還不快過來給我嶽父磕個頭?”楓兒紅着臉對着真慧說道。真慧也是個大有慧根之人,平時和這些前輩們說話,從來沒把自己當小孩子看,也從沒怕過他們,也沒真心把他們當長輩對待。但是卻對楓兒言聽計從,唯唯諾諾,打心裏之佩服自己的這位挂名師兄。也打心裏怕這位挂名的師兄。聞言立刻跪了下來,雙手合十,“真慧先謝過鳳前輩,真慧願意接受您的指導和教導。”
“哈哈,好的,楓兒,你反正也要外出,我幫你調教他一下也好,我連名也不挂,就當我替我女婿服其勞吧!”鳳栖梧大喜,連名都不挂,足以看得出他是多麽喜歡這個小和尚。
“爹爹,你女兒我,開始認了三個義父,現在還有兩個,你老人家就我這麽一個女兒,也沒個兒子,幹脆你收了真慧小和尚當個義子吧。這樣你調教傳授真慧,也算師出有名了。”媚兒趁機點了一把火。
“啊,這樣更好,這樣更好。”鳳栖梧大喜,“不知道真慧小和尚和三笑大師以爲如何?還有我那位寶貝女婿以爲然否?”
三笑大師說道:“這是真慧的造化,有你鳳大俠做他義父的話,我絕對贊成!”
真慧看了一眼楓兒,楓兒說:“還不快跪下磕頭?拜義父?愣着幹嘛啊!”
真慧小和尚連忙又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連着磕了三個響頭:“真慧,拜見義父,給義父磕頭了。”
“真慧?真慧?哎,這和尚的名字聽着别扭,你俗家叫什麽名字?”鳳栖梧皺着眉頭說。
“鳳大俠,真慧是個孤兒,沒名沒姓,親生父母是誰?我們也不知道,他是在不到一歲的時候,被父母放在少林寺門口的。”清雲大師接話說道。
“這樣啊!真慧,既然認我爲父,可願随我之姓?願意讓我賜名給你?”鳳栖梧問道。
真慧自小在寺中長大,真慧這個名字伴着他逐漸長大,至于名字和姓氏,離他太遙遠了,父親、母親和家這幾個字眼,離他更是遙遠,如今聽得鳳栖梧這麽說,哪怕他再是少年老成,再是少有佛性,再是聰慧絕倫,在親情面前,這些統統什麽都不是。于是又恭恭敬敬的跪在了地上,顫抖着又磕了三個響頭:“請父親大人賜名!”簡短的七個字,道出了自己的心聲。
歐陽菲一見這孩子,也是非常喜歡,現在見到小和尚跪在地上,也是非常心疼,連忙跑過去,伸手就要拉起真慧,“好孩子,快起來!”
“孩兒給母親磕頭。”真慧又恭恭敬敬的給歐陽菲磕了三個頭,這才由着歐陽菲将自己拽了起來。
“好,很好,哈哈,我鳳栖梧也算有香火傳承了,媚兒随的母姓,我這姓也算後繼有人了。”鳳栖梧大喜。
“爹爹,你打算給我這個弟弟取個什麽名字?連我都是很期待啊!”媚兒拉着鳳栖梧說道。
“你爹爹我名字叫鳳栖梧,鳳栖梧,鳳凰栖在梧桐樹上,你爺爺當時爲我取名的時候,是參考了,沒有梧桐樹,栖不下金鳳凰之意,寓意我是金鳳凰。我可遂了你爺爺的心意,淡薄名利,逍遙江湖,可真是栖在梧桐上了。但是真正的鳳凰是要翺翔宇内,傲嘯九天才對,我就給你這個義弟取名鳳嘯天吧!希望他以後真的能鳳翔九天吧!”鳳栖梧緩緩的說道。
“鳳嘯天,鳳嘯天。”衆人重複了幾遍,大聲喝彩,“好名字,夠霸氣!”
“鳳嘯天,鳳嘯天,我終于有姓有名了!”真慧突然大聲嘶喊道。
衆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吓了一跳,這小和尚一直精通佛法,溫文爾雅,聰慧絕倫,說話輕聲細語。突然這一下爆發,頓時讓衆人大驚失色。
這麽多人,包括鳳栖梧在内,誰也沒有想到,就是這個小和尚,将鳳栖梧的身法、冰火神功和少林絕學揉合在一起,自成一家。許多年後,“寒冰烈焰,地獄佛陀”鳳嘯天之名,令整個江湖邪惡之輩,聞風喪膽。武功之高,聲名之隆,遠超當年傳奇人物鳳栖梧,比起他的師兄“冰火逍遙侯,玉面小劍魔”一代天人雪楓也不遑多讓,其手段之狠辣更是遠在其上,衆兇遠遁,群邪避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