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一陣破空之聲傳來。
姚徹猛地向左邊打個一個滾,堪堪避開了必殺的一擊。回頭一看,已經失蹤的幹屍活了過來,其中一個手中拿着木棒,兩隻沒有眼珠的空洞眼眶正對着自己。而另外一具幹屍,已經繞到了自己側面。
姚徹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王二和何江都不見了!
就在這麽短的時間内,兩人都不見了!
姚徹盯着面前這具幹屍,它的體型居然和何江完全一樣。
再看向身側的幹屍,又發現了一件令他毛骨悚然的事。
這具幹屍的體型纖細嬌小,和王二一模一樣!
這時幹屍原本空蕩蕩的眼眶中,兩隻眼珠子亮了起來!
姚徹又想到了一件被自己忽略了的事。
之前已經确定,這一切都是那隻黃鼠狼搞得鬼,但這中間有一個很大的問題。
這個墓地中,并不是隻有躺在床上的那隻黃鼠狼,而是一群!
一直在對付床上那隻,可是其他的黃鼠狼呢?
現在他明白了,原來其他的黃鼠狼就藏身在這兩具幹屍之中。
可是爲什麽這兩具幹屍的體型和何江、王二二人這麽相似呢?
姚徹想到了一個極其可怕的情況。
其實,早在進入前殿之前,也就是還在那個通道之時,他就已經被迷惑了。也是在那個時候,王二和何江就已經遇害了。之後一直跟着自己的,實際上是他們的屍體。實際上,他們已經被黃鼠狼蛀空,并控制了身體。這一切讓一直處于幻覺之中的自己完全沒有察覺到。
這才是床上那隻黃鼠狼眼裏嘲弄之色的真正原因。
想到這裏,姚徹恨恨地回過頭來望向床上。
眼前的情形令他大吃一驚,剛才被自己擊得粉碎的黃鼠狼頭顱,又好生生地回到了原地。裏面那雙鼠眼,正滿帶着嘲弄和不屑之色。
這時,身後那具幹屍的木棒再次擊了過來。
姚徹急忙閃避,卻發現自己的身體突然不聽使喚了,完全動彈不了!眼睜睜的看着木棒落到自己頭頂上卻無能爲力,姚徹隻得哀歎一聲,閉目等死。剛剛閉上眼睛,耳邊就聽到驚呼聲。
這聲音無比熟悉,姚徹睜開眼睛一看,哪裏還有什麽幹屍?!
何江赤紅着雙目,手中的木棒重重落下。
王二驚呼着擋在自己面前。
木棒狠狠地落到了王二頭上。
王二倒地身亡。
清醒過來的何江追悔莫及,丢掉手裏的木棒,低着頭撞向柱子。
何江倒地身亡。
姚徹身體恢複了知覺。
他撿起地上的木棒朝自己頭上掄來。
木棒即将落到頭上的時候,眼角的餘光又看到黃鼠狼嘲弄而不屑的目光。
姚徹避開木棒,身體旋轉了一周,手裏的木棒擊碎了床上鼠首人身怪物的頭顱。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丢下木棒,就發現王二好端端的站在自己右側。
而何江,依舊站在自己身後。
這次他才算真正的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他的腦中出現了四個字:貓戲老鼠。
很小的時候,他就見到過這一幕。家裏養的貓抓住了老鼠,并不直接吃掉,而是放跑老鼠。老鼠一次次的逃跑,又被貓一次次的抓住。假如老鼠已經認命不想再逃的話,貓就會裝睡,讓老鼠在求生的本能下再次激起逃跑的欲望。當然,依舊逃脫不了貓爪。直到最後老鼠精疲力竭,渾身傷痕累累,再也沒有任何逃脫的力氣和勇氣,貓才會去結果它的小命。
現在他們三人就是那隻被抓住的老鼠,而這些該死的黃鼠狼,就是戲耍他們的貓。
從一開始,黃鼠狼就根本沒打算直接弄死他們,而是讓他們在幻覺中不斷經曆生離死别的痛苦。
即便知道了這一點,也減輕不了這種痛苦。
這種自相殘殺最後自殺的循環會是多少次,他們自己完全不知道,一切都被那隻黃鼠狼掌控在手裏。
他們唯一知道的是,等到黃鼠狼玩膩了,這種情況就會真實的發生。那就是最後的一次。
這是一個無法解開的死循環。
姚徹再一次擊碎了黃鼠狼的頭顱。現在他已經沒有任何興奮或者其他的任何感覺,因爲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多少次打敗了這個怪物了。
但每次打敗後,就會把他摔回到這一關的原點。他的頭腦裏一片空白,整個人完全處于麻木狀态。
他很累。
不僅是他,王二和何江也處于這個狀态中。
盡管比姚徹明白得晚了很多,但經曆了無數次的“倒帶”之後,兩人也明白了過來。
不僅如此,他們還明白了另外一個情況。黃鼠狼這麽折騰他們,除了貓玩老鼠的戲谑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畜生就是畜生。
不同的畜生,戰鬥力是不一樣的。
這些黃鼠狼畢竟不是豺狼虎豹,具備很強的生理意義上的攻擊力。簡單點說,不管再大的黃鼠狼,也不可能上來就咬死一個成年人。所以,它們用迷惑人類的辦法,讓他們自己不斷的消耗自己的體能,直到最後完全脫力,任由它們上來咬斷喉管。
最可惡的是,明知是這樣,他們卻又不得不這麽不斷消耗自己的體力。因爲極有可能在任何一個循環中,你的棒子就是打到自己或者同伴身上。
這是一個越系越緊的死結,根本就沒法解開。
“咚”“咚”“咚”!
三人終于體力不支,完全倒在地下,再也動彈不得。
寝殿中響起一陣類似于人類怪笑的“桀桀”笑聲。
床上的黃鼠狼眼裏,除了嘲諷和不屑之外,閃出了滿滿的得意之色。它從塑像頭顱中跳了出來。
姚徹注意到,這次不是幻覺。
因爲在同一時間,在他們周圍,出現了八隻體型略小的黃鼠狼。或坐或卧,保持着不同的姿态。
之所以現在才認出來,是因爲之前一直處于幻覺狀态,根本就沒看到這八隻黃鼠狼,更沒可能聯系到門口那兩具屍體上。
姚徹擡起頭,果然看到他們頭頂上,懸挂着兩具屍體,四隻腳不斷的蕩來蕩去,正是進門後挂在門口的那兩個。
可惜的是,明白得實在太遲了。既然黃鼠狼們都已經現形,就是有了絕對的把握,知道他們已經是油盡燈枯,再無任何反抗之力了。
姚徹長歎一聲,雙手行了個叉手禮,艱難地說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何江強撐着哈哈一笑:“十八年後又是好漢,到時候再和你闖到這裏,一把火燒了。”
姚徹朗聲大笑道:“好!一言爲定!它們循環咱們,咱們也循環它們!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三次,總有一次把這些禍害燒得連灰都不剩。”
黃鼠狼們齊聲發一聲喊,朝三人撲了過來!
“你們必須活下去!”王二的吼聲響起。
“不要!”何江和姚徹同時叫道。
王二手裏一根銀針插入自己的太陽穴中。
這是本門秘訣,以生命爲代價破一切虛幻。
王二如天神下凡,一個箭步朝着屍體縱身一躍!
生死在此一舉。
如果抓住屍體,就破了陣。反之,再也無法逃脫。
姚徹他們眼中的世界變成了一個放慢了無數倍的慢鏡頭。時間在那一瞬間拉得很長很長,王二在空中的身體動作變得很慢很慢。
他們看到王二朝着屍體慢慢地飛了過來,一隻右手臂伸得長長的,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隻待抓住屍體,就用力一扯,破掉這個該死的陣。
與此同時,那兩具屍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着。
靠近了!靠近了!
王二的手馬上就要抓到屍體的腳踝了!
抓住了!抓住了!
王二的手已經抓到屍體的腳踝上了!
就在他的手用力握去的時候,屍體的腳踝消失了。
王二抓了個空,整個人朝下墜落。和他的身體一起墜落的,還有——希望。
他重重地落了下來,由于身體的慣性,還繼續朝前飛了一陣,最後重重地朝床上落了下去!
“嘭”地一聲巨響,王二掉到了床上。
床上那具鼠首人身的軀體被他的體重砸得四分五裂,那隻最大的黃鼠狼從塑像腦部跳了出來。姚徹看了個一清二楚,這次這隻黃鼠狼是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眼裏也沒了那種嘲諷的神色。
頭上兩具屍體重又現了出來。
再朝周圍望去,那些小黃鼠狼也現行了出來。
姚徹一下子恍然大悟。
剛才自己的判斷是錯的,陣眼并不是那兩具屍體,而是床上的那個塑像!
現在想想也是,對于這個陣法而言,隻有床上那具塑像,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因爲不管任何人,想要靠近那個塑像,就會被那隻黃鼠狼所迷惑。
想不到王二誤打誤撞破了陣,這也真算是天意了。
王二摔到床上手也沒閑着,一把撈了過去,抓住了黃鼠狼的尾巴。
黃鼠狼見勢不妙,急忙從後竅中噴出一股濃煙。
盡管姚徹他們還有點距離,都被熏得背過氣去。
但是,這個世間有個詞語叫但是。
例外,這個世間有個詞語叫例外。
今天還真算是這隻畜生命當此劫。任何正常人都抵擋不了這修煉多年的老黃鼠狼的臭屁,就算鼻子受得了,眼睛也受不了。
除非——遇到鼻子失靈的人。
何江就是這種人。
但是,光鼻子失靈還不行,眼睛也被那種毒氣熏得受不了。
何江兩隻手指猛地插進自己眼中。
黃鼠狼也萬萬沒料到,抓住自己的這個人居然沒被熏暈,一時也呆住了。
何江二話不說,像是掄什麽一樣,掄起黃鼠狼就往地下砸。
一下、兩下、三四下。
污血從黃鼠狼口鼻中流出。
何江生怕還沒死絕,繼續猛力朝地下砸着。
五下、六下、七八下。
大黃鼠狼變成了一灘肉泥,小黃鼠狼紛紛四處逃串。
何江殺得性起,躍起身子幾個兔起鹘落,噼裏啪啦地又踩死了幾隻。
做完這一切,何江這才沖到姚徹身邊:“現在好了。”
姚徹看到地上,王二已經斷氣,而何江顯然也活不了多久了,當即放聲大哭起來。
何江慘笑道:“你知道爲什麽我要來盜這個墓嗎?”
姚徹哭道:“師傅,你是想賺一筆之後金盆洗手。”
何江搖頭苦笑道:“這麽多年來,咱們攢下的銀錢已經後半生無憂了。”
姚徹腦子裏面突然咯噔一下。
其實關于這一點,他心裏之前一直都有着疑問。現在從師父口中親自說出來,實在是太無法接受了。
何江咳出了幾口血,繼續說道:“時間不多了,我盡快和你交代清楚。這事和秦始皇陵有關。”
秦始皇陵的傳說,姚徹當然是知道的了。
但卻不知道和這裏有什麽關系。
何江解釋了起來。
這還得從和氏璧說起。
當年,秦始皇統一六國之後,命工匠将和氏璧雕刻制成傳國玉玺。
玉玺上方雕刻的是一隻螭虎鈕,印章的正面是丞相李斯親自雕上的“受命于天,既壽永昌”八個字。
螭虎,龍九子之一,非龍非虎,既龍且虎。
凡玉,皆有玉精。
玉精是一整塊玉中最爲精華的部分,可謂是玉中之玉。和氏璧雖貴爲天下第一美玉,但也不例外。它的玉精,就在螭虎腹中,隻有黃豆大的一塊。
當年制作傳國玉玺之時,始皇帝命工匠取出玉精,雕刻出一枚圖案紋理與玉玺相同的傳國玉印,随身攜帶。
秦始皇立國之後,要求“書同文,車同軌”,令天下文字皆采用小篆書寫。但爲了顯示他得到天下,是上天很早就授意的,于是傳國玉玺上面,卻是采用之前的大篆字體。文字不斷變化沿革。從大篆,到小篆,然後是漢隸、再到魏碑。直到本朝正楷成爲官方文體,同時行書草書等也通行天下。
何江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上面就是一枚秦朝的聖旨。能得到這個,想來也是花費了很多力氣的。
這張聖旨的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印章上刻着的那些字。
何江艱難地說道:“你要好好記清楚這些字,一點蛛絲馬迹都不能漏。”
姚徹大惑不解。
雖說這個聖旨難得,上面的字體也不是現在的通用字體,但就這幾個篆體字,認出來也不難,可是爲什麽師父要這麽鄭重其事的交代呢?
何江指着“受命于天,既壽永昌”中的“永”字說道:“你好好看這個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