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立即反問道:“冬天喝熱水,夏天喝涼水,那麽難道飲食不是由于本性,而是外在的嗎?”
告子說道:“按照你的說法,那麽是根據位置而來的嗎?”
孟子反問道:“難道不是嗎?”
告子嘿然一笑:“我且問你,你們家人在路上見到當官的了,誰給誰讓道?”
孟子說道:“這還用說嗎?當然是我們給官員讓道,他的位置比普通人尊崇啊。”
告子飛快地說道:“那如果是你老爹死了,你們正擡着靈柩走在鄉間的小路上……”
孟子一口唾沫吐到告子臉上:“你爸爸才死了!對了還有,我可告訴年,我沒違規。君子動口不動手,我沒有動手,動的是口。”
告子立馬雙手背在身後撲了過去,一口咬在孟子胳膊上,疼得孟子嗷了一聲後大聲罵道:“你丫的幹什麽?”
告子一邊把臉上的口水在孟子衣服上蹭着,一邊說道:“我咬死你!隻要老子手沒動,就沒違規。”
孟子急忙把去推告子的雙手也背到背後,反扣咬住告子的耳朵,含糊不清地說:“我也沒動手。”
公都子把吃乃的勁都用上了,終于把兩個人給分開了。盡管分開了,但兩人都是疼的龇牙咧嘴,惡狠狠地看着對方。
告子喘着粗氣叫道:“我這就是打個比方。”
孟子怼道:“那你咋不拿你爸爸來打比方?”
告子瞪圓了眼珠子:“那我爸爸他不願意啊。”
孟子火冒三丈:“你爸爸不願意,那我老爹就願意了?”
告子無言以對。良久之後才歎道:“也對,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我老爹不願意,估計你老爹多半也不太情願。可問題是,我不打這麽個比方,這個話題沒法繼續啊。”
這還真是個問題,讓孟子也犯了難。沒多久,他的目光落到公都子身上,伸出手指指着公都子說:“他爸爸死了!”
讓孟子想不到的是,在同一時間,告子做着和他相同的動作說出了相同的話。兩人相視一笑,一種英雄所見略同的惺惺相惜的感覺油然而生。
就這樣,兩人愉快地達成了“公都子爸爸死了”的共識。隻留下欲哭無淚的公都子無助地望着天心裏暗暗想着蒼天啊,你快打個雷劈死這兩個混蛋吧。
雙方重新坐回了談判桌上。孟子先生非常紳士風度地攤開手說道:“請開始你的表演。”
告子清了清嗓子:“比方說,公都子他爸爸死了,公都子和他哥哥弟弟什麽的擡着他爸爸的棺材在路上走,對面來了個當官的,這個時候應該誰給誰讓道呢?”
孟子點點頭,沉着地回應道:“死者爲大。這種你那個情況下當官的應該把轎子讓到路邊,等公都子他們過去。這并不是官讓民,而是對公都子死去的爸爸表達恭敬之意。”
告子鼓掌道:“說的好。公都子他爸爸死了,就不能按照他活着的等級來論了。”
孟子歎息道:“誰說不是呢?畢竟公都子他爸爸人都已經死了,活着的人還有什麽好計較的呢?”
公都子此時很想回家找出自家那把鏽迹班班的菜刀。像眼前這兩個貨色,一刀砍死的話實在太便宜他們了,就應該用生鏽的菜刀把丫的砍個半身不遂,然後被感染破傷風而死,正好咱們這個年代青黴素黃黴素紅黴素綠黴素什麽抗生藥物都沒有。
你說你們缺德不缺德啊?就算要拿我爸爸死了打個比方,差不多那意思就得了呗,一口一句“公都子他爸爸死了”,至于嗎?
好在二人似乎感受到了一股殺氣,接下來沒再重複那句話,這才讓公都子打消了回家拿菜刀的想法。
人心都是肉長的,告子也覺得這個比方不太合适,于是轉而望向公都子說道:“小公啊,希望你不要介意。咱們這也都是爲了研究需要,如果将來出了什麽科研成果,我們不會忘記做出了重大犧牲的你和你爸爸的。”
公都子差點一頭栽倒。
還“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特碼我能不介意嗎?不過聽告子這語氣,似乎出版時會讓自己挂個名上去。第一第二作者不太現實,但挂一個并列作者應該問題不大。以兩位大佬的江湖地位,肯定是夠檔次的出版社。得了,死爸爸就死爸爸吧。爹啊,隻能委屈您爲了兒子的前途死上一回了。
告子的話還沒有完。他幹咳了一聲之後又說道:“這樣吧小公,爲了讓你心裏也平衡點呢,接下來的一個比方我就不用你們家人,用我自己,用我自己的家人,行不?”
公都子差點感動得哭了起來。唉,原來是我誤會了大佬啊。爲了學術需要,連自己和自己的家人也可以犧牲,這是什麽精神?看看,看看,人家這是什麽胸懷?我居然還小肚雞腸的怨恨告老師,慚愧啊,實在是太慚愧了!
告子的目光轉向孟子:“話說城東王家有位王小姐……”
孟子急忙雙眼放光:“你說的可是王百萬家的獨女,年方十八,長得那可叫一個水靈啊。啧啧……”
告子傲然答道:“除了她還有誰?”
孟子呼吸急促起來:“王小姐怎麽了?快說,你倒是快說啊。”
告子說道:“也沒什麽,就是王小姐看中了我,打算明天嫁給我而已。”
孟子如五雷轟頂,不可置信地叫了起來:“什麽?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王小姐那可是仙女一般的人物,怎麽可能看中你這個糟老頭子?!”
告子還給了他一個“你品,你細品”的眼神。
真正的傷心不是像孟子這樣直接宣洩着憤怒,而是整個人把魂都丢了。比如現在的公都子就是這樣。王小姐可是這十裏八鄉所有後生的夢中情人,公都子當然也沒免俗。現在聽到她要嫁給告子這個老不死的消息,公都子覺得自己整個人生都沒了意義。
眼前的白不是白,你要的黑是什麽黑,公都子都不知道。現在世界在他眼裏,就是一片灰。
見到公都子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告子心生恻隐之心,于是不再賣關子,說出了事情的真相。
王小姐要嫁給他,當然不是真的。這隻不過和公都子死爸爸一樣,是一個比方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