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于奇正跪了下去:“小人說的這些句句實情。什麽建功立業什麽光宗耀祖之類的我完全不想,隻想過三畝地一頭牛,老婆兒子熱炕頭的生活。求求您放過我啊。”
李經擡頭望着天,任雨水不斷洗刷着臉上的淚水。
他很想說:如果可以,我也想過這種生活。我們兩家做鄰居,天天沒事一起去抓蛐蛐。
但是,沒有這種如果。
他李經,從生下來的那一刻,就注定沒有選擇。
而于奇正,現在還能有這種選擇。既然如此,也就由他去吧——雖然從此後,自己就再次陷入無邊的孤獨。
“你走吧。”李經低下頭無比平靜地說了這句話之後便轉身離去。
第二天早朝。
禦史慷慨激昂地彈劾于奇正。
一衆大佬沒一個吭聲的。自從聖上宣布讓于奇正當秘書丞之後,他們心裏便都知道了是怎麽回事。
對像于奇正這種風雲人物來說,被貶官并不是最可怕的。
因爲不管怎麽貶,能力和資曆在那裏,遇到機會就很快可以升起來。
而像現在這樣,弄到一個涼涼的不可能有什麽建樹的地方,也就和打入冷宮的妃嫔一樣,基本上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不過仔細想一想,聖上也隻能這麽處理。
于奇正現在的情況,用四個字來說就是——功高震主。
像于奇正這種人如果繼續留在軍中,用什麽來制衡他?
沒有什麽人或者東西制衡某個将帥,對國家來說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這種人更不能讓他在野。讓他在野的話,會出現什麽後果很難預料。
交趾這件事已經是一個明證。僅僅帶着數百家兵部曲,就搞出這麽大的事。
以他的名望不管丢在哪個角落,隻要振臂一呼,必定是應者雲集。
現在把他扔到秘書監是最好的辦法。
上面是他自己伯父,用家族血脈親情給黏着。下面都是一些基層文官。
每日裏做的事就是整理書籍之類可有可無的事情,就把他這麽磨着。
除此之外還有個大好處,那就是朝廷裏有了這麽一個人,對于一些心懷不軌的人也是一種莫大的震懾。
如果誰要是有反心,首先就要考慮幹不幹的過于奇正。
這種處理方式,比直接除掉于奇正避免出現危險更好。既不用擔上“殺功臣”的惡名,也規避了“卧榻之側他人酣睡”的風險,還轉而對皇家有利。
所以,即便是将來李經即位,也不可能把于奇正放在重要的位置上。
不到遇到很大的亂子沒有其它辦法的情況下,是不可能再次啓用他。
因此盡管尉遲等人心中歎息一顆政壇軍界的新星就這麽一閃而逝,但從理智上來看還是認同聖上的這種處理方式的。
萬萬想不到的是,這于奇正完全就不停止折騰,現在又鬧“辭官”這一出戲。
禦史講完之後,李世明陷入沉默,一句話都不說。
大殿上靜得連針掉在地下的聲音都能聽到。
良久之後,李世明才開口:“太子監國,說說你的想法。”
所有人的目光落到步履堅定、緩緩走到中間的李經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