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請欣賞由業務經理于奇正等人給大家帶來的歌舞《驚雷》。”蘇喜兒和劉潇城語調激動地說道。
台下的倒彩聲停止了,變成了鼓掌,人們紛紛叫好。
李墨甯傻眼了。
于狗頭這種人,居然這麽受歡迎,這個世界是不是生病了?
李經倒是沒什麽反應,他想的和李墨甯不同。
身爲太子,國之儲君。
高高在上,俯瞰衆生。
自幼以來,他聽到的最多的兩個字就是“治國”。這種生長和教育環境,讓他最不缺少的就是從上往下看的大局觀。
真正深入民間,這還是第一次。這次的所見所聞,讓他有很多思考。
百姓是善良而寬容的。他們的要求并不高,無非是有飯吃、有衣穿,有房子住。誰能做到這一點,他們就會擁戴誰。
從這一點來看,秦曉鸾和于奇正這麽受大家喜歡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了。秦曉鸾帶領大家勤勞緻富,于奇正給大家拉來了活幹,人們心中能不感謝他們嗎?
台下還有一個人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臉也黑了下來,這個人就是秦曉鸾。
“你怎麽搞的?怎麽讓他表演?”秦曉鸾非常郁悶的質問下台的蘇喜兒。
“曉鸾姐,怎麽了?于經理怎麽不能參加了?”蘇喜兒睜着無辜的雙眼問道。
“他……他不是咱們秦家班的人了!”秦曉鸾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是嗎?我不知道啊,沒有人通知過我啊。”蘇喜兒委屈地說道。
秦曉鸾氣得翻了一個白眼。
确實在于家已經說的很清楚了,秦曉鸾也知道這事肯定也傳開了。但是這事還真沒有在秦家班裏作正式通知,現在蘇喜兒說不知道,也沒法責怪她。
現在台上還沒開始表演,隻是有人擡了一台紡車,還有些人在搬磚上去,不知道是搞什麽鬼。
“曉鸾姐,要不……我去叫他們下來?”蘇喜兒偷偷瞟着秦曉鸾問道。
“算……算了。”秦曉鸾惱怒地說。
現在都已經這樣了,台下這麽多人看着,突然中止演出的話,大夥兒會怎麽想?
大家現在都是熱熱鬧鬧開開心心的,現在突然來這麽一出,那不是很敗興的事兒嗎?
蘇喜兒背過身,對着男主持人劉潇城眨了眨眼睛,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郭秀蘭走上台,做到了紡車旁邊,開始紡起布來。
沒有任何的表演成分,就是紡布,真紡!
接着,黃鐵柱拿着瓦刀和灰桶走上台,乒乒乓乓開始砌起牆來。
台下觀衆也傻了,這個……也算節目?
“哎呀!”郭秀蘭驚叫一聲,捂住手指,随之放在口中吮吸着。
對于紡織,台下的觀衆實在是再爲熟悉不過了,幾乎家家戶戶都有。這個情景也很常見,看上去應該是手指被夾了一下。
郭秀蘭擡頭望天,幽幽地自言自語道:“紡織娘,沒衣裳……”
台下歡快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凝重。或者說,有些凄怨。
黃鐵柱咳了幾聲,把瓦刀放在砌到一半的牆上,右手捶着自己佝偻着的後腰。接着,擡頭望向蒼天,語帶悲憤地叫道:“泥瓦匠,無住房啊!”
伴奏音樂響起。
郭秀蘭重又開始紡織,黃鐵柱也重新開始砌牆。
兩人一邊做事一邊跟着音樂一唱一和起來,内容就是那單調的兩句話反反複複吟唱:紡織娘,沒衣裳。泥瓦匠,無住房……
他們的歌喉并不專業,表演也沒有任何的技巧,但台下的觀衆全部沉浸其中。
幾乎所有人的眼裏都彌漫這一層霧水,其中更是有人忍不住開始低聲抽泣起來。
這,就是他們的生活。
不過,人們心中不免有個很大的疑惑:這大過年的,本來是喜慶的時候,這個未免也太那個了吧?不光是不應景,完全是潑冷水啊。
“驚雷!”
伴随着一聲怪叫,于奇正從台下朝台上跑去。
他并不像其他演員一樣,從台子兩側上台。而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從觀衆席中鑽了出來,通過助跑直到台子中間向上一躍,直接跳到台子上。
李墨甯鄙夷地哼了一聲。按照于狗頭那愛裝比的風格,接下來肯定會以一個他自己認爲很潇灑帥氣的姿勢亮相。
沒錯,台下所有的人都是這麽想的。
“哎喲我叉!”伴随着怪叫聲,于奇正摔了個狗啃泥。
看着手忙腳亂爬起來的于大經理,衆人隻能用不厚道的哈哈大笑聲來表示理解和慰問。當然,其中笑得最響亮的就是長陽公主李墨甯了。
這麽一笑,剛才的憂桑氣氛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笑什麽笑?我故意的!那誰,音樂重來。”于奇正氣急敗壞地叫道。
台下的笑聲更加響亮了,剛才的憂桑氣氛消失得無影無蹤。
音樂重新響起。
“驚雷,有人說什麽紡織娘沒衣裳我紫金錘;紫電,還有人說什麽泥瓦匠沒住房我驚天變。唷,唷……看,秦家班今年月俸獎金分紅命中顯……爾等莫要屈服這蒼天,看秦班主帶咱們明年更好收入數頂尖……”
一邊唱着還不說,整個人還像被火燒了屁股一樣蹦來蹦去,一隻手像雞爪子一般不斷抽着筋。
大家笑得前俯後仰,但聽這歌詞,就有兩個字的感覺:解氣。
最早都被這不倫不類的節奏給聽蒙了,心裏想的是:這啥玩意啊?
可是很快,全都被這魔性的節奏帶到溝裏去了,觀衆們紛紛跟着抖起腿來。
于奇正的第二段開始了。
“驚雷,我知道你們想說我唱的這個非常紫金錘;紫電,我知道你們都想學會唱這個驚天變。唷,唷……這,這個歌其實是我跟着秦班主學的命中顯……她說莫要屈服這蒼天,咱們就要有衣裳有住房數頂尖……”
台下觀衆全都瘋狂了。每個人都站了起來,不斷跟着于奇正節奏拍着手原地跳着。
于奇正從台上跳了下來,每個人都捏了一把汗。
還好,這次他沒有啃泥。
不但沒有啃泥,還一直保持着妖娆的舞姿邊跳邊唱,扭到了秦曉鸾面前,大聲問道:“請告訴我們,紡織娘……”
一方面是受到現場情緒的感染,另外一方面也是被衆人期待的目光注視着,秦曉鸾不得不大聲叫道:“新衣裳。”
台下的大娘大嬸大嫂大姑娘小媳婦的尖叫快把屋頂都掀翻了。
于奇正又叫道:“泥瓦匠!”
秦曉鸾的聲音也随之更大:“住新房!”
全場觀衆爆棚了,發出山崩海嘯的呐喊:住新房!住新房!住新房!
就連李經兄妹,也情不自禁地跟着高高揮舞着拳頭,和大家一起齊聲喊着口号。
主持人蘇喜兒和劉潇城重又走到台上,播報的語氣無比興奮和激動:“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讓我們有請秦班主和于經理,共同爲我們點燃新年的驚雷,祝願秦家班在新的一年裏大展宏圖,大家的生活蒸蒸日上,早日實現咱們穿新衣住新房的願望。大家說,好不好啊?”
“好!”人們聲嘶力竭地叫道。
黃石頭他們幾人擡來了一個大花炮,同時遞過來一直又粗又長的點燃了的香。
秦曉鸾無奈,隻能和姓于的白眼狼共同拿着那支香,點燃了引線。
蘇喜兒叫了起來:“十、九……”
台下觀衆全部跟着一起數了起來:“八、七、六……一!”
“嘭!”花炮炸開了花,喜氣洋洋的紅紙屑飛揚。
緊接着,安排在會場外面的兄弟們點燃了鞭炮和爆竹。
現場變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人們相互擁抱着、問候着,相互送上最真誠的願望。
與往年不同的是,今年的祝願詞出現的最多的一句話是:祝你今年穿新衣住新房!
還有一個變化,就是以虎子這幫半大不小的孩子爲骨幹力量,“驚雷XXXXXXXXXXX紫金錘;閃電XXXXXXXXXXX驚天變”的歌曲開始了病毒式的複制和傳播。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
春晚在人們的念念不舍中落幕了。
由于郭秀蘭作爲演職人員還要收拾一下服裝道具,意猶未盡的虎子和李墨甯自告奮勇留下來陪她一起回去,大人們就先行回到山上去,
李墨甯她們回到山上的時候,幾個大人正圍在一起烤着火守歲。
見到她們回來,李經站起身鞠了一躬:“小姨、小姨夫,錢伯、錢嬸,我有一件事得和你們說。”
衆人停下唠嗑,不解地望着他。
李經把李墨甯拉到身邊:“明天咱們就要回去了,現在給您幾位辭行。我們也舍不得,可是家裏真的有事。我們兄妹兩一輩子都會記得你們的。”
雖然隻有短短幾天,但大家相互間卻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錢郭兩家一番情真意切的挽留。特别是虎子,眼淚汪汪的拉着李墨甯的手不肯放。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一的一大早,李墨甯紅腫着眼問李經:“不能多留幾天嗎?”
李經長歎一聲:“不能。”
李墨甯低頭下去。
她知道,皇兄說話越是簡短,那個決定越是堅定。想必也是實在無法再拖下去了,不然李經也不會這樣。
片刻後,李墨甯擡起頭問道:“我們現在就走嗎?”
李經搖搖頭:“不。咱們還得去辦件事。”
李墨甯不解地問道:“什麽事?”
李經眼裏露出一絲笑意:“去于家。”
“去于家?”李墨甯先是納悶了一刻,随即笑了起來:“對,咱們還沒整治于狗頭呢。”
李經笑了笑:“那是次要的。主要是我還要去考察一下他們家的新房,據說年前都搬過去了。”
李墨甯甩了個白眼,小聲咕哝道:“假公濟私。”
小半個時辰後,兩人到了于府新宅的門口。
“叫于滄海出來見我。”李經昂首望天說道。
見到又是這兩個前幾天鬼頭鬼腦的家夥,居然還敢直呼大老爺的名諱,門房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大年初一,我要你好看。
正準備怼幾句的時候,李經的目光落了下來,直射門房的眼睛。
一股不怒自威的王者之氣撲面而來,門房情不自禁地退了幾步才站穩。但仍是不甘心地問道:“憑什麽?”
李經取下一塊玉佩遞給門房:“你還沒資格知道。去,把這個給于滄海,就沒你事了。”
門房本來還想硬撐,可實在頂不住那股霸氣。突然又想到一個問題,這兩人一口地道官話,說不定還真是認識大老爺呢。行,我就進去給你通報一下。等下要知道你是來裝比的,看我怎麽收拾你。
不到片刻,于滄海連滾帶爬地跑了出來。
見到李經兄妹,趕緊搶上前幾步就要拜倒:“太……”
“太意外了吧?”李經急忙打斷他的話,一個箭步沖過去扶住了于滄海,并不斷用眼色示意。
于滄海立即明白了過來,太子是不想暴露身份,馬上回道:“是是是,太,太,太意外了。”
李經笑道:“其實也沒什麽事。就是路過此地,聽聞貴宅修建得很好。于是冒昧前來拜訪老夫子,想要參觀參觀。”
“太……太好了。請請請……”于滄海還是有點語無倫次。
進中堂之後,迎面就遇到了于财主父子。
于财主見是哥哥的客人,立即站起身,禮貌地客套着。
于奇正指着李經兄妹叫道:“大過年的就找上門,陰魂不散了還?”
于滄海渾身抖得像是在篩糠,指着于奇正嘴唇發抖,氣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你,你,你……”
于奇正更急了:“伯父您怎麽了?不會是這兩個小人給您下毒了吧?”
李經雙臂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于奇正。
于奇正上前一把揪住李經的衣領:“解藥,解藥拿出來。”
于滄海捂住胸口,怒喝道:“放手!”
于奇正回頭說道:“伯父,您别管。這小子的癞蛤蟆妹子想嫁給我,我沒答應,他們就一直糾纏不休。”
于滄海嘴唇發紫,指着于奇正不斷顫抖。
李經呵呵一笑:“甯兒,你就像嫁個這玩意?”
于奇正狂叫道:“少廢話!趕緊拿解藥出來。敢對我家人下手,我曹尼瑪的!”
“噗通!”于滄海白眼一翻暈倒過去。
李經的媽是誰?這話也是能罵的?
于财主一見也慌了,急忙上前掐着哥哥的人中。
“掌嘴!”李經面色鐵青地喝道。
于奇正也不免被他的氣勢給壓住了。
于滄海醒轉過來,爬到李經腳下把頭磕得咚咚響。
李經雙眉緊鎖:“别的姑且不談,辱及國母,此罪難逃!”
于奇正完全蒙了。國母?什麽國母?我什麽時候辱及國母了?
“太子爺,饒命啊!”于滄海終于吐出一句人話來。
什麽?太子爺!
于家人全部臉色煞白,完全不敢相信是真的。太子爺,怎麽可能到落鳳鎮這小地方,怎麽可能到咱家來?可大老爺常年在京城做官,他老人家怎麽會認錯?
于奇正更是頭腦一片空白。
這小子是太子?天啊,我特娘剛才幹了啥!這,這,這,滿門抄斬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