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侍郎膝蓋一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衛殊的聲音不輕不重,卻足以讓殿内每個人都聽見,一字一句中帶着重重的壓力:“朕就這麽一個妹妹,愛若珍寶!”
“她若真心喜歡,阿貓阿狗,朕也會讓她嫁!可若是你們有人打着想要一飛沖天的心思,刻意去接近,别說抽幾個耳光,罵一句癞蛤蟆,就是打斷狗腿,朕也絕不會怪她!”
咳咳咳……
衛殊激動的說完,劇烈的咳嗽起來。
滿殿無聲。
最後是齊國公出列跪倒:“微臣謝陛下對小女的恩澤!”
咳咳咳……
衛殊還在咳嗽,咳的滿殿都能聞到淡淡的血腥味。
也不知咳了多久,在一片死寂之中,他緩過一口氣,擺擺手道:“舅舅,起來吧!”
這一聲舅舅讓齊國公身形微顫,眼眶都紅了紅。
衛殊發了一通脾氣,最後劉侍郎被罰俸半年,雖說職務沒有影響,但顯而易見,這件事讓他本來就不多的聖心徹底失去。
今後的朝堂,隻怕他的處境會越發艱難。
下了朝之後,齊國公和歐陽丞相落在後面。
歐陽丞相對着齊國公拱手:“齊國公,昨日之事,聽說是縣主爲了犬孫才出的頭,我在此謝過!”
齊國公坦然一笑:“不必多禮,投桃報李而已!孩子們的事情,讓孩子們自己去折騰,歐陽丞相覺得呢?”
齊國公這句話的言下之意,已經看出歐陽承澤對江瑩瑩的心意。
他不準備插手,會放任兩人發展,眼下就要看歐陽丞相是個什麽意思。
歐陽丞相豈能不明白,他摸了一把胡須:“齊國公說的是,孩子們的想法,我是左右不了,便由着他們自己去折騰吧!”
他這隐含的意思:若是歐陽承澤真的能将江瑩瑩追到手,那丞相府自然也會欣然接納這個孫媳婦。
如劉侍郎的孫子要娶江瑩瑩必然是高攀,但丞相府就不一樣了。
歐陽丞相深的陛下信任,歐陽承澤又是年輕一輩中才情和樣貌都出挑的,齊國公也看出來,這孩子身上恐怕還藏着許多其他的優點。
他若是娶江瑩瑩,是配得住的。
齊國公唯一不爽的是,他與歐陽丞相年紀相仿,若是這一樁婚事成了,那以後他在輩分上就要矮上一截。
不高興……
江瑩瑩本以爲此番要平甯郡主的責罰,畢竟這事情做的不符合大家閨秀的風範。
平甯郡主的确是怒發沖冠,卻不是對着江瑩瑩,而是将劉家狠狠的從頭到腳貶低了一回。
什麽狗屎玩意,也敢肖想她女兒,說癞蛤蟆簡直是便宜了他。
就該打斷這些傻逼玩意的狗腿。
江瑩瑩見母親如此氣憤,心内倒是滿滿當當,感覺有點脹脹的發澀。
自己,還是很幸福的。
不過冷靜下來後,平甯郡主還是下了禁足令,一個月不準江瑩瑩出去。
然而幾天後,歐陽承澤就來找江瑩瑩了。
平甯郡主無奈啊,不想讓女兒出去,可轉念一想,女兒都二十了,這一寸光陰一寸金,這還拘着她在家中,這以後真成老姑娘怎麽辦。
歐陽承澤是個會讨長輩喜歡的,每次過來都會給平甯郡主帶禮物。
不是金銀珠寶,而是什麽養顔的方子,什麽除皺的香粉,還有氣味特殊的頭油之類的。
也不知道他從哪裏搜集來這麽多新奇玩意。
總之一段時間後,平甯郡主被徹底征服,俨然拿他當半個女婿,每次見他笑的比對江瑩瑩還要甜。
這段時間,歐陽靜發現高将軍和高光來王府的次數比從前增多了。
這兩人是外男,每一次來自然不找歐陽靜,都是找高太妃和福王衛焱。
衛殊下了旨,前兩年将高太貴人擡爲了高太妃,享有太妃的俸祿和尊榮。
歐陽靜這些年添了三個孩子,高太妃已經漸漸從一開始的失落中走出來,每日含饴弄孫,倒也其樂融融。
高府早年因爲衛焱不肯參與皇權争鬥,曾與衛焱有了龃龉。
有好幾年的時間,雙方的走動并不多。
可是這大半年來,高家開始主動修複關系。
高太妃多年來與兄長後宮朝堂互相倚仗,是有一定感情的,人到老年,能得親人回歸,自然是件好事,她并不拒絕。
衛焱是個耳根子軟的,就更别提。
這一日傍晚,高将軍離開福王府後,歐陽靜挺着肚子進了衛焱的書房。
她從婢女手中接過手帕,親自給衛焱擦臉,輕聲道:“殿下近來與高将軍倒是過從甚密!”
“舅舅主動上門,我也沒有不招待的道理!”
歐陽靜斟酌了下,道:“可妾身覺得,陛下對高将軍心存芥蒂,這些年沒有動作,也是看在殿下的面子上,殿下不該如此……”
衛焱伸手,摸上歐陽靜高聳的肚子,溫柔的開口:“我知道,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殿下……”
衛焱輕輕撫摸着肚皮:“這一胎,該是個小郡主了吧!本王兒子都有一串,如今就缺個女兒了!”
歐陽靜知他是故意岔開話題,隻能再心内歎息一聲,順着他的話道:“說來也怪,殿下你的平輩之中,男丁并不興旺,到了你這,你看看陛下,再看看你,還有北靖王世子,爲何都是兒子多,女兒都見不到兩個!”
衛弘之前倒是有幾個庶女,可自從娶了如今的世子妃之後,也是生了一串的兒子,皇後,歐陽靜都是如此!
偏偏陛下和衛焱都想要女兒,對兒子反而興趣缺缺。
衛焱的神色倒是凝了凝,語氣有些幽深:“皇後娘娘肚子那麽大,腹中約莫是雙生子,陛下這一次,多半能得償所願!”
“這不是好事麽,爲何殿下看着不太高興?”
衛焱展顔笑了笑:“陛下如願有了女兒,我卻還不知道能不能如願,是以覺得有點不高興!”
歐陽靜撩眸看了他一眼。
夫妻多年,她對自己的夫君還是有一定了解的。
衛焱沒有說實話。
他鮮少有事情瞞着自己,歐陽靜想到近來他頻繁跟高将軍接觸,心内便覺得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