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各自送了信兒,景顧勒隻管守在映娆跟前兒,到底是受了寒,還沒入夜映娆便燒了起來,原臉是冷的蒼白,這會子又是燙得通紅,景顧勒着急心疼着,險些又要掉淚。
太醫便在府上守着,下頭的奴才們也早早給映娆備好了藥,隻是映娆有些咽不下去,末了還得用細口的漏鬥灌下去,一感受到喉間又水,映娆燒得迷糊隻覺自個兒還在湖心泡着呢,又是哭鬧掙紮,期間少不了嗆咳,一咳又是帶着微微血絲的。
這藥不能不吃,景顧勒隻得含淚摁着映娆些,别開臉不忍看下頭人給映娆灌藥,然映娆咳多了又是要吐,如此折騰了半晌兒,三碗藥能用下一碗便已然不錯了。
折騰了一天一夜,映娆這才算是勉強退了燒,也不總喊冷了,下午醒了一會子,景顧勒扶着映娆坐起來用了幾口紅棗銀耳湯,映娆咳得狠了,嗓子都破了,熱湯一過哪兒受得住,隻覺火辣辣的疼,眼圈兒紅紅委屈的不得了。
“爺,能不能不喝了,喉嚨疼得厲害,或是放涼了我再用。”
景顧勒心疼的要命,且放下碗給擦嘴去:“咱不愛用就不用了,隻是你受了寒,太醫千叮萬囑不能叫你用了涼的,除了用藥還需得食補,隻容你再緩這一日,明兒可是一頓都不能落下的。”
映娆緊忙點頭,如獲大釋,倒也是這會子身子舒坦頭腦也清醒了,才顧得上關切了自家爺去,她狼狽憔悴也就罷了,怎麽景顧勒也受了傷,尤其是那嘴唇兒上盡是血痂,說話都張不大嘴呢。
映娆擡手摸了摸景顧勒略顯疲累的臉,眼神兒裏都含着怯似的不敢跟景顧勒直視,但凡她警醒些也不至于到這個地步,害自個兒吃苦罷了,景顧勒這一身兒的憔悴狼狽也拜她所賜呢。
好久之前景顧勒便告訴她二阿哥府上的皆不可盡信,然她沒在意,得了景顧勒一個準字更是昏了頭了。
“爺,都是我不好,連累你了、、、、、”
這話還未說話,景顧勒便搖頭阻了人話頭去,隻管一五一十的将眼下的情形盡說了去。
“若說連累,還得是爺連累了你,你若不是爺的福晉,你不至于被人這樣針對了,說到底還是爺太心軟良善了些,總覺得我那二哥還有幾分人樣,誰道眼下爲了那位子竟是連人也不願意做了。”
“爺打了二阿哥,踢斷了他的腿,打斷了他的肋骨也叫他嘗嘗你受苦的滋味兒,那鈕祜祿明月害人害己,眼下也小産了,正在府上鬧呢,雖是稍解了氣,可爺這般行徑到底還是連累了咱們的名聲,眼下被阿瑪罰了閉門思過,也連累了你。”
“你别怕,爺叫了你弟弟傅恒來,等夜裏便先坐馬車從角門回娘家,府裏爺自有方法應對,待事兒平息了,爺再接你回來,你娘家到底比爺這貝子府要安全的多,二阿哥吃了苦頭,誰知道之後又要對咱們用什麽招。”
景顧勒說是怕映娆害怕,可說到底,怕的是他自個兒,他不怕二阿哥對他那點兒雕蟲小技,亦不怕那些暗處的算計,他自個兒一個人怎得都成,可眼下他有了家室,總不能叫映娆也跟着次次經了危機。
他自己出了事兒算不得什麽事兒,可映娆出了事兒那真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這一二日景顧勒不眠不休的守在映娆跟前兒,看着人害怕的夢呓,看着人連喝水用膳都費勁兒,看着人憔悴的厲害,且比他自個兒受傷還煎熬的。
思來想去的,景顧勒總覺得府上不安全,他眼下雖是名聲受累,可若說吃虧還是二阿哥更吃虧些,人險些半殘,又失了一個孩子,二阿哥心眼子還不比針尖子大呢,誰知道惱羞成怒會幹了什麽。
到底是把映娆送走,他這才能放心,富察府目前還算不得衆矢之的,離他貝子府爺算不得遠,映娆若有什麽事兒也方便照應,不過這走不走的到底還是得跟映娆講清楚,強着來隻怕要傷着情份了。
映娆聽了景顧勒這話隻愣愣的,不知道爲何情形便這樣嚴峻了,也不知想哪兒去了,竟落了淚去,連拉着景顧勒的手也收了回來,又是氣又是傷心得厲害。
“爺就這樣想我不成?我嫁給你豈能不知要承了什麽樣的責任?我若是貪生怕死,當初曉得你身份的時候我早就避得遠遠的了!”
映娆沙啞的嗓子磨得景顧勒心頭滴血,可瞧映娆急他也着急,緊忙去握了映娆的肩頭:“爺就是怕你跟爺共進退!映娆,你聽爺的,先回娘家,等過兩日稍安穩些了我叫人送你去廣州,我六弟和二舅都在那兒呢,最能護得你安全不過了,且不管去哪兒都比在京中安全。”
“這奪嫡可不是那麽好玩的事兒,且看我皇阿瑪當年,八爺、九爺還有那造反的心,隻要有銀子,他們連火器連大炮都有門路造得出來。”
“二阿哥既有奪嫡之心,便不能不防備着他有那破釜沉舟的手段,當年我阿瑪就是這麽安頓我和我額娘弟弟的,眼下我也這樣安頓你,映娆,你聽話,隻要你好好的,爺便有奔頭,爺便能放開了手腳做事,若你出事兒,爺也不要活了!”
隻一聽景顧勒這樣說,映娆便知自個兒想左了,并非是景顧勒覺得她怕,景顧勒這是要保全她呢,且含着淚對着景顧勒,她不願走,也不舍得走,可景顧勒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她若不走,便是拖累了。
“爺什麽時候打算好的?”
映娆放輕了聲兒問了一句,景顧勒不忍看映娆的不舍,低頭抿了把眼角兒。
“就昨兒夜裏,爺給弟弟和二舅送了信兒之後,躺在你身邊兒左右睡不着覺,總想不明白二阿哥爲何這會子動手,他又憑什麽底氣動手,想着這個,爺便想到當年我八叔九叔的事兒了,雖不覺得二阿哥的本事能比得上他們,可爺總不能去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