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妹妹,我便隻有你這個可心的了。”
鈕祜祿氏歎了一句,似也知道映娆的話隻是安慰之言,做不得真的,之後兩個人便也不說這個了,隻說些體己的話,一來一往之間還算親近。
主子在前頭說着話,奴才們便在後頭遠遠的吊着不打擾主子們親近,中間約莫隔着七八丈遠,如此走着走着,鈕祜祿氏提出去後院兒湖心亭用膳,八角亭四周俱用厚實的簾子圍上,隻開一面賞着景兒,亭中點着炭盆和紅泥小爐,她們倆一道兒在此處吃吃鍋子也是舒坦。
映娆隻管點頭應下,跟着鈕祜祿氏走過湖面上曲曲折折的小橋,往湖心亭去了,可也不知是鈕祜祿氏心急還是怎得,竟是越走越快。
鈕祜祿氏比映娆大三歲呢,更是比映娆高了一頭去,鈕祜祿氏大步快走,映娆被鈕祜祿氏緊緊拉着,幾乎一路小跑才跟得上,原曲曲折折的小橋便是做得窄,左右欄杆還不及人小腿肚子高,映娆被鈕祜祿氏拉扯的磕磕絆絆,看着腳底下隻才結了一層薄薄冰的湖面,映娆豈能不緊張?
也是這會子映娆才琢磨出了幾分不對勁兒來,一着急,聲兒自然拔高:“姐姐你急什麽,慢些啊!”
可這話音還未落下呢,說時遲那時快,隻聽鈕祜祿氏冷不丁的尖叫一聲兒,拽着映娆便往湖水裏倒,映娆豈能拽得住比她大一圈兒鈕祜祿氏,還未來得及有什麽反應呢,便被人帶進冰冷的湖水中了。
映娆不會水,盡聽得耳邊咕噜咕噜的湖水直往衣裳裏灌,隻一瞬間的功夫,映娆隻覺得渾身都被凍住似的冷,手腳胡亂蹬抓着,明明剛剛鈕祜祿氏還攥着她的手呢,可這會兒身邊兒哪還見得人蹤影。
好不容易掙紮着冒了頭,映娆正要喊,誰道腳腕子一沉,緊接着小腹被人猛踹了一腳,映娆吃痛來不及合上嘴,身子一沉又嗆了好些水,氣管子嗆得又疼又冷,沒一會子的功夫映娆便意識不清了。
映娆在水裏痛苦着,上頭的奴才們也一個個沒好到哪兒去,主子們落水了,跟前兒的奴才們也慌亂的厲害,甭管識不識水性的也盡跳下去救人。
流螢和輕羅年紀長些,幸而又都是會水的,雖是一個猛紮子下去也被混着冰茬兒的湖水凍得一哆嗦,可她們眼中隻有主子,瞧着主子連頭都不在水面上露着了,她們吓都要吓死了,哪兒還顧得上自個兒,隻趕緊的救人去。
流螢起先抓住了主子的手,可誰道這湖水并不幹淨,許是因着藻類叢生,流螢一抓主子的手竟滑溜溜的脫開了,再往深處遊了些,這才算是攥實了主子的衣裳,且使了吃奶的勁兒拽着主子往上遊。
可誰道鈕祜祿氏的人也不知是故意還是怎得,一個個盡擋着上頭的路,流螢一時不查還被人踹了腳腦袋,險些又将主子給丢了手,眼瞧着肺裏的氣不大夠用了,得虧一旁的輕羅得力,又幫着她拽了主子,二人這才合力托着主子浮上了湖面。
再看已然上了岸的鈕祜祿氏,人家已然被七八個奴才圍着裹上了厚厚的披風了,且看那小臉兒被凍得發白以外,旁的可是一點兒事兒沒有的,再瞧她們主子,且還有沒有氣都不知道。
“快來人啊,快救救我們主子啊!誰來救救我們福晉啊!”
兩個丫頭急得眼淚都出來了,顫着聲兒朝鈕祜祿氏主仆大喊着,她們這會子能将主子托起來已然很是不易了,且都穿得厚重,身上的棉衣浸滿了水沉得連胳膊都擡不起來,就别說拉着主子上岸了,就是維持現狀都難。
再在這冰冷的湖水裏泡一會子,她們主仆仨今兒都甭想活着走出二阿哥的府門!
然對着流螢和輕羅兩個人的哭喊,岸上鈕祜祿氏一行人竟連理也不理,隻冷眼瞧着,沒一會子那鈕祜祿氏又嬌嬌的喊着肚子疼,她跟前兒的奴才們便就這麽擡着鈕祜祿氏走了。
流螢和輕羅對着人冷酷的行徑無不目瞪口呆,連罵也不知要怎麽罵了,一開始隻覺得主子們落水乃是意外,後來救的時候才知鈕祜祿氏有意害了她們主子,眼下不僅是害人呢,她鈕祜祿氏更是一心想要了主子的命!
鈕祜祿氏何來這樣的膽子殺人?
她們主子可是富察家的嫡女,可是五阿哥的嫡福晉,雖是富察家略遜于鈕祜祿家,可二阿哥哪兒能比得上五阿哥在萬歲爺跟前兒得臉,尋常人若敢有謀害天家宗親的,定然是死罪一條,即便她鈕祜祿氏亦是福晉的身份,且做了這樣的事兒也讨不到好。
鈕祜祿氏是怎麽想的?竟這樣明目張膽的謀害人性命,活膩歪了不成?
兩個小丫頭想不明白,眼下更是顧不上想,她們豈肯叫主子命喪于此,便是拼了命也要救了主子去,兩個小丫頭一塊兒托着主子往岸邊遊,全憑着心頭一股子火氣才死撐住了。
得虧今兒跟着主子來的不僅她們二人,後頭另還跟着兩個二等的小丫頭呢,她們見勢頭不對,這便跑去門房叫了五爺給自家主子配的幾個一等侍衛,許是也沒少受阻,其中一個弟兄竟還臉上見了血,三四個人七手八腳的拽着人上來,映娆主仆仨這才算是得了救。
流螢和輕羅的情況還算好的,隻是受凍加脫力罷了,然映娆的情況着實不好,整個人不僅冰似的冷,連呼吸似也沒有了,肚子微微膨隆,可見是灌了不少水的。
丫頭們哪兒知道怎麽救,隻顧着哭呢,四個侍衛倒是經驗豐富些,然顧及着男女大妨,一時間竟沒人敢碰了福晉去,可眼看着越拖自家福晉就越是危險,若福晉真不成,他們幾個亦是得沒命。
原景顧勒跟前兒的一等侍衛博敦當機立斷,告罪一聲兒,當即便扶着映娆的肩膀叫人背過身去,用膝蓋頂着映娆的胃好一陣子的拍,如此才斷斷續續的叫人吐出略有些污濁的湖水,末了咳出一口帶着血的痰,且聽映娆猛然倒抽一口氣不住的咳,衆人這才算是松了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