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問問十四爺的身子吧，這人落得病根兒的緣由多半在四爺，想問問十四爺這日子過得怎麽樣吧，眼下十四爺被圈禁着，自是沒什麽好日子可言，想問問下頭的孩子們如何，偏十四爺的一雙兒女盡是四爺給過繼去的，她福晉身子又不好，一直未有孕。
總歸哪句都不合适，十三爺想了半晌兒，到底是沒開口，隻是默默用膳罷了，原還盼着這膳早些結束了便可打發十四爺這個叫人不自在的了，誰道他這話還沒想完，外頭蔡嬷嬷便跌撞來報了。
“禀萬歲爺，太後娘娘這會子醒了！”
此言一出，四爺還未有反應，十四爺倒是一臉的驚喜，緊忙撂下筷子就跑出去了，且聽那哐當一聲兒，他走得急，連身後的繡墩都給帶倒了去，十四爺這動靜不小，唯不見招呼一句的，着實沒規矩着。
四爺蹙了蹙眉，這人跑了他總不能叫人攔下壓回來給他告罪去，便暫由着人任性了。
“朕知道了，你且先去伺候太後娘娘，朕這就帶着皇貴妃和怡親王到。”
蔡嬷嬷應了聲兒，雖是心頭着急着，可也好好耐着性子見了禮，這才規規矩矩的退了出去，四爺一瞧，想想十四爺舉止，更是覺得先前自個兒不該心軟來着。
這老話說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十四爺自小便在他跟前兒無甚敬意可言，便是這般年紀了，亦不知輕重，且在這小小的規矩上都無所改變，那更不必說心思和心性了。
不過眼下不是跟人算賬的時候，見太後要緊，四爺便也将十四爺的舉止抛擲腦後，隻管帶着人快步去了凝春堂，半道上兒宗親也來了，三爺、五爺、七爺爲首，下頭的孩子們也一個不落，四爺免了人禮去，隻管帶着人一并去了。
此地離凝春堂不太遠，隻約莫走個一刻鍾便到了，這還未進門兒，衆人便已然能聽得十四爺的痛哭了，且一聲聲兒的叫着額娘，着實引得人好生不是滋味兒。
且想到四爺同太後和十四爺的關系，衆人少不得暗暗觑了觑四爺的臉色，見四爺似也面露悲傷之色，這才覺得無趣了，想想當年四爺剛領了傳位聖旨時，身爲德妃的太後娘娘且指着四爺的鼻子罵人德不配位，絕非她之所想。
母子倆差點兒當衆撕起來，那才真真叫精彩呢！
不過太後将死，聽聞身子早不成了，想來便是他們母子倆再不對付，太後也沒當年那心力罵四爺了，三爺思及此，竟還略有遺憾，撇着嘴搖了搖頭。
待衆人進了屋，拜見了太後娘娘後，十四爺仍是哭得停不下來，且見太後先前昏迷時還一臉的蠟黃萎靡之色，眼下面上竟有了紅潤，還能靠着迎枕坐起來些，可見是命不久矣，回光返照了。
四爺輕歎，隻管規規矩矩的跪了太後一回，算是最後謝了人給他生命的恩情。
“兒子給額娘請安，兒子不孝，日日被政事所累，久久不來額娘跟前兒侍奉了，還請額娘原諒則個，也請額娘放心，知道您素來最最在意十四弟，兒子以後定然好好待他。”
能說出這樣的話，四爺已然是極給了太後顔面了，也是想全了他們這殘破的母子情誼，至少叫外人瞧着圓滿些，别臨了了還叫人看笑話。
四爺原以爲太後便是再怎麽不喜他，眼下也不會聽不懂，不會不顧着體面，誰道太後知自個兒将死，竟是什麽都不顧了，且拼勁了最後一口氣，也得叫四爺一輩子不安甯去！
“你這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狗東西，你也配叫我這聲兒額娘，你個白眼狼，早知你是個這般的，我就該趁着剛有你時間一碗藥下肚了結了你的小命！”
“還什麽請額娘放心，你且收收那副令人作嘔的嘴臉吧，我被你搓磨緻死，你六弟也被你害死，眼下你十四弟也在你手底下過着豬狗不如的日子，我們娘幾個都被你逼死了，憑什麽你這惡人過得好！”
“我憑你身上流着我烏雅氏的血詛咒你，咒你不得好死，咒你心愛的人不得善終，了結于你之前，咒你的血脈盡短命倒黴，咒所有的人都背棄你，愛新覺羅胤禛，你這輩子休想好過了，我便是死也要變成厲鬼，攪得你不得安甯、、、、、”
誰能想到呢，太後竟是恨四爺入骨，這些年四爺雖是不見太後，可回回都叫人将好東西流水似的往太後跟前兒送，奴才、份例、榮光、名聲，他是一樣都沒欠着太後的，反觀太後，除了對四爺有生育之恩，旁的可一點兒好，一點兒溫情和母愛都沒給過四爺。
從一開始，他四爺對太後來說就好似一個錯誤，明明四爺是太後身上掉下來的肉，可就是給了旁人養着了，這一切的感情好似便可盡數割舍，盡數轉變成敵對，乃至于是恨了。
四爺隻覺得荒唐，在座的亦是如此，先前衆人聽下頭奴才來報，說是太後的得了癔症時還都不信，眼下這會子可是真信了，更是驚于太後的狠毒，便是再和四爺不對付，二人好歹也是母子一場，何至于此。
至于什麽六爺被四爺害死，那更是無稽之談，五爺素來是個平和的性子，也素來不參與這些事兒，可眼下他也是見不得四哥的冤了，直替仗義執言。
“娘娘是真真的瘋了！您口口聲聲說是皇兄害了六弟，可在座的誰不知皇兄當年對六弟的愛護，六弟出了疹子，那可是要命的事兒，兄弟們皆對六弟避之不及，唯皇兄拿着六弟愛用的點心送去，六弟夭折了您反倒怪皇兄，這是什麽道理！”
“就這先前六弟還當着兄弟們的面兒打過皇兄，還是打的臉！皇兄連還手也不肯，如此還不計前嫌惦記着六弟，不說叫您分給皇兄些關切，您好歹明眼着，您這麽多年可夠委屈我們四哥的了！”
七爺這會子也仗義執言，他自小坡腳，沒人瞧得起他，唯四哥最是好，雖是乍一瞧待人冷冷的，可那心是真真的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