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二哥卻是不避諱,還道隻是功課之餘的玩鬧放松,不叫兒臣和三哥搬走,說是若我們做弟弟的搬走便是不給他這個做哥哥的顔面,辦哥哥的難看,無法,兒臣隻得将就些。”
“您前一陣子還問兒臣爲何總賴在額娘這兒不願走,兒臣便是有這般苦衷,隻顧着想着不願同二哥不和了,卻是沒想到規矩體統,還請皇阿瑪責罰。”
景顧勒說罷,四爺還不等着出言訓斥景顧勒一句糊塗,那跪在景顧勒旁邊兒的三阿哥卻是哭了起來,還不是那種嚎啕大哭,是隐忍的,好似滿腹的委屈攢得夠多了,沒法子了,這才一點兒一點兒的傾瀉出來一般,莫名的叫人有些心疼。
說來三阿哥是阿哥中最最不引人注目的一個,既不出風頭,也素來不落了下乘,話說得也不多,若說了也多半是應和之語,似顯得三阿哥這孩子好生普通沒主見一般,可反過來看,這孩子又是最穩妥的最規矩的一個。
他上有受人矚目的兄長下有拔尖兒的弟弟,雖是光芒不及,可這麽些年也沒拖了後腿,無論是學問還是騎射都不輸于人,可見也是有幾分能耐的。
平日裏也規矩,便不說哭了,就是過火的話和行爲也無,眼下忽得逾矩,便叫人覺得定然是有什麽大得不得了的委屈了,這才克制不住做了不該的事兒。
“還請、還請皇阿瑪恕罪,兒臣實在是心中委屈極了。”
瞧啊!果真是受了委屈的!
四爺能說什麽,自是請蘇培盛叫人給打來盆水給三阿哥好好淨淨面,對着這個他長年忽略的兒子,四爺還略有些不知所措了,少不得緩着語氣問人怎麽了。
年甜恬也少不得表露些個關切,甭管這三阿哥安的什麽心,總歸這會子是針對二阿哥的,許是有大作用,故而不能輕視了去,再者二阿哥一倒,便也能叫他三阿哥嶄露頭角了,如此看來這三阿哥許是比二阿哥更難纏些,不動聲色隐忍至今的本事便不可小觑,想來以後亦是一難纏的,着實不能不重視。
“好孩子,怎得還哭起來了?你是阿哥誰還敢給你委屈受?有什麽隻管說什麽,今兒你皇阿瑪和本宮都在呢,定然給你做主,有事兒可莫憋在心裏。”
年甜恬如此關切着,還上前捏着帕子給三阿哥擦了擦淚,十足的關切,如此倒也算不得上是惺惺作态,年甜恬一貫對下頭的孩子們如此親近着,對着上書房一屋子缺愛的阿哥們,她不僅是娘娘是老師,更是充當一個像是額娘的角色,日日聽阿哥們跟她說些個心裏話。
隻是三阿哥同她不甚親近,這會子年甜恬猛然一靠近,三阿哥這哭着哭着稍稍是一頓,許是斷了情緒,竟是有些哭不下去了,便趕緊的自顧自的淨了面去,以掩飾自個兒的還不甚成熟的演技。
年甜恬沒戳穿,隻是暗自笑了笑,心裏又是感慨又是無奈,這天家的孩子們就是不一般,個個都十足有心眼兒的,竟沒一絲孩子的天真了,眼下三阿哥才不過十一歲罷了。
年甜恬不再做些個多餘的關切,也不管四爺剛剛有沒有察覺到三阿哥那些個僞裝,見三阿哥不再哭了,便自顧自的坐了回去,且看三阿哥如何去陷害了二阿哥。
甭管真哭還是假哭,三阿哥到底是哭了一場,這會子一開口難免帶着點兒鼻音,眼睛紅紅的,瞧這叫人略有些心軟。
“回皇阿瑪的話,兒臣委屈是委屈在二哥對兒臣和五弟的态度上,正如五弟所言,在阿哥所時兒臣住得離二哥頗近,不過隔了一道子牆罷了,故而二哥同那秋月的事兒兒臣便知道的早些。”
“起先兒子也和五弟一般反應,時而夜裏有動靜了,便問跟前兒的奴才是怎得了,身邊兒的奴才沒瞞着,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兒臣,兒臣聽罷直替二哥羞愧,阿哥們離開額娘住進阿哥所爲的是培養阿哥們的自立,也能叫阿哥們心無旁骛的讀書習武,着實不是叫阿哥們出來享受的。”
“二哥行爲不軌,做弟弟的總有一份點提的責任在,還記得那是前年冬日裏的事兒了,那日林大人告了假,阿哥們便難得歇了一上午,兒臣心裏惦記着這事兒,一早便去泊靖齋尋了二哥。”
“說明了來意,且還沒等着兒臣将那些個勸誡的話說完,二哥便直給兒臣了一巴掌,還叫兒臣管好自個兒的嘴,叫兒臣警醒着些,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要掂量着,若是不幫忙瞞着叫您知道了,不光是兒臣,連額娘都得受了罪去。”
“那時候額娘才隻是一個小小的貴人,兒臣深知額娘的不易,額娘不敢得罪齊嫔娘娘,兒臣更是不敢得罪二哥,兒臣不似二哥年紀最長,兒臣也不似弟弟們有皇額娘這般厲害的親額娘,哪兒敢做什麽多餘的,隻能捂着傷灰溜溜的回去,隻當不知此事。”
“原以爲二哥待下頭的弟弟們皆是如此說一不二,動不動便要拿拳頭要挾,誰道這會子聽五弟一說,才知道二哥原也是那欺軟怕硬的,對着五弟雖是也沒什麽好言好語,可至少二哥不會對五弟動手,兒臣想想隻覺得自個兒可悲的緊。”
“說來都是自家兄弟,皇額娘也素來是一碗水端平,不叫兄弟們有什麽差距,兒臣不該說什麽出身不出身的,可事實便是如此,且都是皇阿瑪您的兒子,爲何兒臣便如此委屈呢?”
三阿哥起先是說二阿哥的事兒,後來說着說着便借着二阿哥的事兒抒發自個兒的不滿了,乍一看着實不是什麽聰明的舉動,似如此是對四爺這個做皇阿瑪的不瞞,可細究起來,還是因二阿哥的跋扈欺淩而起,如此一哭一牢騷的,不僅沒叫四爺生氣,反倒極容易叫四爺動了恻隐之心,更是叫四爺愧疚。
四爺雖是個有城府的,可總體也算是個耿直坦蕩的人,素來喜歡有什麽便說什麽的人,故而聽得牢騷,聽得埋怨,隻聽不得謊言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