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大人也急着呢,眼下也不慢慢悠悠的一個個的依次批語再交換評出甲等乙等了,四五位老大人直将這六分卷展開至一張寬桌上,一道一道評判比對着,隻一塊兒看一遍便能決出誰答的最好,誰又次之了。
雖這六份均寫的又稠又長,可不消得細看,隻是開頭讀個一二句便約莫知其人水平了,若是秀句不放在題前,題後也必不會有出彩的地方。
如此閱卷倒也神速,隻約莫三刻鍾的功夫便決出來先後了,隻是諸位大人面上都略有些尴尬和羞愧,一時間不知該怎得說,隻得将公認最好的那篇再拿出來細細研讀一番,看看能不能挑出來什麽毛病來,如此公布也好全了旁人的顔面。
可手裏這文章越看越是覺得精妙,内容充盈,角度新穎,連字都是極漂亮難得的,既是如此,幾位大人對了對眼神兒,便也放下了所謂的顔面,放下了所謂的規矩,直将手中最好的這份承給了萬歲爺,俞老大人帶頭,一個個的跪着回了話去。
“回萬歲爺的話,若無什麽意外,便是貴妃娘娘的文章最爲精妙了,無論是史論還是論眼下,娘娘俱是得心應手,還能推陳出新,答題角度精妙,老臣給阿哥們講了一輩子的爲君者該如何,總結下來竟不如娘娘所答更爲精深,臣,服了。”
俞老大人開了頭,後頭王大人、齊大人、林大人、王大人也俱一聲聲的應和着,抛開四書五經這些固定教授的書目,他們五位還各有側重,分别教授阿哥們些個爲君爲臣之道。
今兒這考題也俱是由五人從各個方面出的,不僅自己出題,還自己作答,手頭便有自己寫下的答題文章,眼下兩廂比較着便也能知己知彼了,且看娘娘的文章,的确不俗,他們是輸得心服口服。
四爺深感意外,來不及細細研讀其上文章,隻趕緊将封頭紙給撕了下來,一看确實是小格格的名字無疑。
“諸位大人這般說朕就不明白了,先前封頭未取,諸位大人又如何得知此答卷是貴妃所寫呢?”
倒也不光是四爺不明所以着,衆人俱是不解,一個個的看着俞老大人如何解說,張老大人隻稍一想便明白了,眼下忍不住笑笑,不等着俞老大人回答,他便先一步解了人惑去。
“回萬歲爺,您眼下也是一時被聰明誤了,隻覺得一同考教的人多了,都封上名頭便能混淆耳目,不叫人發覺哪個是娘娘的卷子了,您這法子是不錯,若用在旁人身上定然萬無一失,隻可惜諸位大人對阿哥們太熟悉了些。”
“就不說齊、林、王三位稍年輕些的大人了,就說俞大人,他自二十多年前便在上書房教諸位阿哥了,眼下受考教的六人裏,除了娘娘,其餘盡跟着俞老大人讀過好些年的書,阿哥們每十日便做一文章出來,想不熟悉阿哥們的字迹都難啊。”
“阿哥們字迹風格各異,灑脫的、中庸的、俊秀的、、、、、别說六個人一同考教了,便是六十個人,臣也信俞大人能将阿哥們從中認出來,便是不論這個,且看誰的字迹最爲娟秀,便也能大概率猜出是娘娘的,畢竟女子比男子纖細孱弱些,腕力自然稍有遜色,字迹便也不重。”
能打趣萬歲爺自作聰明的滿場也隻有張老大人了,生怕萬歲爺兀自氣惱,俞老大人忙又補充了些個,趕緊的實話實說,便是實話難聽萬歲爺也定然不會計較,可若是盡說好聽的了,反倒要惹得人不喜。
“正如張老大人所說,臣等确實是認出諸位爺的字迹了,故而剛剛才有此一說,臣等原确實循着舊矩,總覺得女子在學問上定然不成,可瞧了娘娘所作文章,這才知道什麽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便是想挑毛病都挑不出來的,故而臣等打心底兒的敬佩娘娘。”
“不僅是度數之學,且看娘娘學問,請娘娘來教授阿哥們四書五經理論古今也是綽綽有餘的,尤其是最後一篇爲民生,其角度新穎,臣自認融貫古今,也未曾見過同娘娘一般的視角,真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内容精彩紛呈,文辭麗藻叫人目不暇接,合該叫諸位阿哥們熟背下來。”
四爺雖是以前總跟着張老大人讀書,可都是在上書房用功的,自是聽過俞老大人解文論道,自也知道俞老大人的秉性,這麽些年來,他就沒聽俞老大人如此贊溢推崇過誰,給阿哥們評文章,最好的評語也不過一句“尚可”,眼下什麽好詞兒竟是全給了小格格了,着實叫人好奇這得是做了什麽文章,以至于叫諸位阿哥們背誦的程度。
一時間衆人目光都聚集在年甜恬身上了,可叫年甜恬臊得不輕,她哪兒知道自個兒的本事這麽了不得,不過是比人有了些超前的眼光罷了,這事關民生也不過是論最基礎的衣食住行,哪裏當得起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微微福身,年甜恬忙對俞老大人客氣一句:“大人實在謬贊,本宮也不過是總結前人,拾人牙慧罷了,着實當不起如此誇贊的,也并不覺能比得上諸位大人的學問,隻是能許本宮教了度數之學便已然叫本宮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了,生怕不能爲人師表,着實當不起旁的教導之責。”
俞老大人原還不屑于跟姝貴妃探讨文學呢,隻覺得女子合該相夫教子,若叫他跟一女子爲人師,他隻覺得受辱,可眼下卻是不同了,娘娘是個有大才的人,若是隻叫娘娘相夫教子,那真真是一大憾事。
隻恨娘娘不是男兒身,若爲俊才,定爲宰輔。
俞老大人敬重有才之人,眼下對着娘娘,那規矩真真是絲毫不差,字句間盡是敬意:“娘娘切莫妄自菲薄,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合該是臣等,臣爲人師表半輩子,自視甚高,先前對娘娘頗有不敬之意,還請娘娘責罰,且等以後娘娘來上書房了,還請娘娘不吝賜教,臣還有得跟娘娘學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