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你瞧見的馬是口馬,這些馬有籍,卻是不好動的,你若是喜歡,我作主送給幾匹土馬,湖廣一帶的馬,亦是瞧着很好看,二哥給這些個馬配鞍,也算是咱們友誼之見證了。”
且别看景顧勒這會子還被額勒登抱着呢,說出來的話卻不像是個孩子,不卑不亢的,一雙明亮的眼睛稍有些居高臨下的看着那溫哈喇,似笑非笑,細究還有些探究警告之意。
此言一出,衆人更是佩服五阿哥了,剛剛眼瞧着二阿哥要許出去幾匹馬,十三爺和尹泰都急了,這馬可不是随便能給的東西。
要知道大清雖地大物博,可馬這東西是實打實的緊俏物。
大清的馬一貫都是在江南牧場、蒙古、西北等地,蒙古擁有的馬匹過多便顯得不安全,故而馬匹稍大些,便由朝廷專門采買或以物換馬放在江南養着。
可因着江南多雨,不産駿馬,地方八旗和綠營還得兼顧農耕,故而放牧受限,馬匹大多消瘦,極易死亡。
偏駐防江甯、京口兩地的八旗乃重中之重,馬匹需求大不說,質量亦是得高于綠營,京中需要的馬匹更是多些,這般一來馬匹更是不夠用的,年年朝廷爲軍中采買馬匹便是一筆不小的銀子,饒是銀子沒少花,這馬兵也隻占步兵的十之有一。
這些馬匹又分爲口馬和土馬,口馬健壯大高,供軍需和宮中所用,難得亦是難養,土馬矮小瘦弱,又隻産自湖廣,故而不充軍,家裏有些錢财的有時候便買土馬做勞力,瞧着比驢、騾子好看些。
景顧勒開口給了土馬,便無所謂了,更是顧全了顔面,十三爺和尹泰心中松了口氣,亦是佩服五阿哥小小年紀便聰穎靈變,這若是換做他們,怕是直接便拒了的,一時間也想不到用土馬去搪塞人。
可他們不知景顧勒連土馬都不想給出去呢,若是大清的土馬和那蘇祿的馬生出來的馬比大清的馬還好就不妥了,便是給,也得給骟過的才是,免得他大清的馬被來回的配種,反倒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溫哈喇聽着五阿哥的話,哪兒能不知道五阿哥的意思,這會子心中雖是不甘,可也不敢再裝瘋賣傻的說了什麽,這會子更是警醒了些個,亦不敢像剛剛那般不将大清的人看在眼中了。
原想着利用二阿哥年紀小好诓騙,能得些個好處回去,可沒想到這一幫子人裏隻二阿哥一個愚的,偏身爲長子還壓不住弟弟的鋒芒,着實廢物一個,白白浪費他功夫巴結了。
“能得二位阿哥賞的馬,臣定然好好護着供着,正如五阿哥所言,此乃見證,且得有來有往才對,隻是臣沒什麽好東西,唯臣心愛的一對鹦鹉珍貴些,亦是伴了臣許久了,還望二位阿哥莫要嫌棄,受了臣的心意。”
景顧勒見着溫哈喇識相,面上霎時沒剛剛的探究之色,這會子倒是笑得一派天真:“君子不奪人所好,既是你的心愛之物,我和二哥卻是不好收的。”
“可既是有來有往,倒也不好不留個見證,我常聽聞蘇祿盛産珍珠,不若你回給我兄弟二人一人一串珠子也使得,這東西常見亦不貴重,且承着心意便夠了,有道是禮輕情意重。”
景顧勒頭一句還跟人客氣呢,又是不奪人所好又是覺得珍貴呢,可下一句話便問人讨了兩串子珍珠,還說什麽禮輕情意重,一副唯溫哈喇考慮的樣子,十足大度。
溫哈喇聽着五阿哥這話,險些沒一口老血吐出來,心說這五阿哥也忒不要臉了些,裏裏外外的便宜盡占了去,臉面亦是不失一點兒的。
他不就是試探着想要一兩匹馬嘛,怎得五阿哥這般記仇小心眼兒的,不給他好馬不說,還宰了他兩串珍珠,即便他蘇祿有島環繞,可那珍珠也不是遍地有的。
他身爲蘇祿王子,出手亦不能小氣了去,那珠子亦不能串得少了,且這般一算,溫哈喇隻覺得五阿哥人小心黑,以後且不能多同五阿哥打交道去!
饒是氣得要吐血,這溫哈喇面上也不能不滿去,隻能滿心歡喜的應下,一副占了多大便宜的樣子。
接下來再逛,溫哈喇便沒之前那般多話了,二阿哥亦是不再言語,臉色瞧着異常不好,景顧勒有心湊過去解釋個幾句,可二阿哥卻是不給機會,隻自顧自的生悶氣。
景顧勒一看二哥這般臉色,便也不勸了,到底是在外頭呢,萬一他說了什麽二哥覺得不順耳再嗆他個幾句,且當着溫哈喇和一衆蘇祿人的面兒呢,那不是丢人丢到外國去了。
隻能等回了宮再好好說說,隻是即便說開了,怕是二哥心裏也留了疙瘩。
景顧勒輕歎一口氣,倒也不覺得他和二哥的關系變成這樣心裏有多難過,今兒若是真眼睜睜的看着二哥闖了禍,那可就不是一個人難受了。
他不過是覺得有些可惜罷了,可惜二哥不是個大度的,看不清自個兒的錯反倒來怨他,總歸一會子他解釋他的,做到問心無愧,二哥愛生氣便氣,他自也管不得。
且又這般說了一陣子,時間不早了,各位阿哥們要回宮,溫哈喇和一衆蘇祿大臣便也得回驿館去,禮部送送溫哈喇,除十三爺陪同阿哥們入宮見四爺去,旁的倒是不必再陪着了,便也互相告辭,打道回府去。
來的時候景顧勒同二阿哥是一輛馬車來的,二阿哥十足好哥哥的樣子,抱着弟弟上下的馬車,在車上的時候也顧着弟弟,怕弟弟坐不穩摔着了。
可回的時候二阿哥卻不待景顧勒親近了,還氣着呢,自顧自的踩着小奴才的背上了馬車,也沒有邀景顧勒同乘的樣子。
景顧勒瞧着那緊閉的車簾,一時間心頭亦是不爽,小臉兒沒了什麽笑意,正想着幹脆和額勒登同乘一騎呢,怡親王卻是看出來了幾個阿哥之間的龃龉,忙邀着景顧勒同他坐一輛馬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