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四爺的感情好歸好,可有時候拘着身份,或是因爲旁的,總是說話說得不能那麽随意了去,尤其是近來四爺忙着,他們相處的機會也少了,年甜恬總覺得他們的關系像是隔着一層什麽似的。
今兒一說這個,倒也不知道怎得了,四爺倒是忽地坦率了起來。
年甜恬心中着實高興舒坦,也不刨根問底兒,這麽些年了,她倒也知道四爺這人有時候總悶着心思,什麽事兒都自個兒扛,她隻消坦率的對四爺便是了,四爺早晚也能轉過來彎去。
顯而易見,這會子四爺是轉過來彎兒了,怕是想通的事兒還不小,且都不怕後宮幹政了。
人都給信任給到這份兒上了,年甜恬若是再拒絕,那可就傷了四爺的心了,這會子便也不躺着了,且将那一摞子奏折接過去,給四爺好好的讀一讀。
這第一個奏折便是軍務,上頭盡是些個排兵布陣的事兒,年甜恬細細的給四爺讀着,一個字兒都不敢落下。
四爺端端正正的坐在案前,手中也不拿什麽筆紙,隻這麽認真聽着,也不去看年甜恬的神色,隻是聽着上頭的事兒,兀自想接下來的安排,待年甜恬一讀完遞過來,四爺也不再看一遍,直接略微思索便批閱了去,着實對年甜恬信得不能再信了。
兩個人配合的倒也不差,一個讀一個寫,這效率可比四爺一個字兒一個字兒的摳着看快多了。
四爺以前總夜裏看書,如今眼神兒略微不好,内務府先前給送來個叆叇,用水晶和象牙制成,方便四爺看東西用。
可四爺帶着總嫌沉,壓耳朵壓鼻梁子,便不怎的用,叫人去搜羅些個輕便的材料,免得帶着叆叇一兩刻鍾的功夫,他鼻梁子上便是一道紅印,着實難看。
四爺寫完,檢查一遍自個兒寫的朱批時,這才拿了旁邊兒匣子裏的叆叇戴上,年甜恬瞧着,着實喜歡四爺這般斯文的樣子。
叆叇這名兒起得複雜,其實就是眼鏡兒,水晶做鏡片,象牙磨得纖細光滑做了鏡框,爲了想法子減輕重量,本就做得細細的眼鏡腿兒上還雕龍刻鳳的。
年甜恬之前細看過,着實精細的緊,可比現代的眼鏡好看多了,不過分量卻是重些,這東西還分子醜寅卯十二時辰,每個時辰兩副,每一副各不相同,實在講究了些。
“爺就這麽好看啊?”四爺放下手中的朱筆,放好了手裏的奏折,笑着擡手捏了捏年甜恬的小臉兒。
小格格看迷了的,剛剛他喚了小格格好幾聲兒,小格格都沒什麽反應,眼中盡是一片癡迷。
四爺不由得用指節推了推鼻梁子上的叆叇,平日裏他總不喜歡戴的,可小格格喜歡他這副模樣,這般一想,戴着這東西倒也沒什麽不情願的了。
被四爺輕輕捏了臉,年甜恬這才稍稍緩過來神兒。
别看都快給四爺生了二胎了,可年甜恬還是臉皮子薄,被四爺打趣一句,那臉頰便不由得發燙,且趕緊的又拿了未看的奏折擋了擋臉,飛快的讀,免得四爺笑話她。
四爺瞧着年甜恬滿面羞紅的樣子着實有趣,可這會子正事兒要緊,他倒也不好多耽誤了去,且輕笑了兩聲兒,便趕緊的認真聽着,回頭再和小格格玩鬧。
兩個人都不是那拖拉的人,這會子配合越發的默契了,很快,那一摞子奏折便批了大半了,年甜恬喝了些個棗茶潤潤唇,也不歇着些,又伸手拿了一個給四爺讀。
這折子封面同旁的不一樣,上頭又添了一圈兒密實的金線,年甜恬知道這是下頭人直接給四爺遞的密折,便不好再讀出來了,一轉手直接遞給了四爺,讓四爺自個兒看去。
“普通的折子我給你讀讀也就罷了,密折就算了,上頭着實不是我能知道的,爺别難爲我。”
四爺原就想讓年甜恬瞧見這密折呢,上頭盡寫了年熙的猖狂不規矩的事兒,可怎得爺沒想到小格格這般堅持,他若是強要人讀未免刻意。
四爺不動聲色,隻好接過去又讀了一遍,拿筆沾了墨将上頭的落款給塗黑了去,這才遞給了小格格。
“你瞧瞧吧,上頭說的是你娘家侄兒的事兒,這事兒爺不會隻聽一家之言,還須得核實些個,你也叫人往家裏問問,說起來也算不得什麽大事,孩子年紀也不大,改了就是了。”
四爺一說這個,年甜恬心裏頓時一咯噔,且還沒看呢,便覺得是家裏有人坐不住了,開始飄了。
又說是個孩子,那必不是大哥家的,大哥原有兩子一女,長子次子且都沒長大便沒了,唯年婧一個女兒,如今也嫁了人,三哥四哥現下孩子還小,也鬧不出什麽事兒,這麽說來,必定是二哥家的了。
年甜恬忙接過去瞧,一看,果然是年熙。
她嫁人那年年熙都八九歲了的,如今正是叛逆的年紀,先前她還聽額娘來信說該給年熙相看人家了,說起來可着實不算小了。
年甜恬細看一會子,上頭林林總總竟列了年熙五六條罪狀,驕奢放佚是一條,目中無人又是一條,這倒也不算嚴重。
上頭還寫了年熙無緣無辜在書院打了禮部尚書家的小爺,兩個人下手頗重,見了血不說,年熙憑着這兒身強力壯的,将人腿都斷了才停,如此惡劣行徑,着實爲書院所不容。
可偏年熙的阿瑪年羹堯如今是封疆大吏,更是先帝爺親封的一品大将軍,姑母更是得新帝歡心,早幾年便是獨寵了,以後還不知如何的高貴,下頭人敢怒不敢言,一時間竟沒人說年熙的不是,連禮部尚書家的吃了虧,也不敢聲張。
若是年熙有所收斂也就罷了,倒也不至于叫下頭的人一狀告到禦前,可偏年熙還放縱着自個兒,也不知和禮部尚書家的小爺結什麽仇了,竟是叫人看着各大醫館,不許郎中給人看腿。
如此還不夠,年熙還放言,以後見人一次打人一次,如今隻是斷腿,若是禮部尚書家的小爺再敢放肆,他便是拼了性命,也要取他狗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