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顧勒窩在阿瑪懷裏點頭,瞧着小臉兒一副恹恹的樣子,似是真難受着,着實沒什麽精神。
康熙爺跟前兒不能離人,這會子四爺雖是已經叫蘇培盛帶了親信的人盯着些了,可這會子仍舊不放心,且趕緊的抱着景顧勒回了大殿。
這會子康熙爺還未醒,可外殿已是聚了不少人了,後宮的大小主子們都來了,甭管傷心不傷心的,且都是一副梨花帶雨的樣子。
不過惠宜德榮四妃到底是年長些亦是位高,這會子倒是能繃得住些,許是知道萬歲爺這會子還未醒,哭也沒用的,四人便隻紅了眼睛而已。
平日裏見到這四人,四爺還得先上前規規矩矩的問安呢,可這時候了,四個人且甭管是什麽心思,知道如今四爺管事兒呢,十有八九的是四爺繼位了,便也都不拿着架子了,先上前了兩步問了兩句。
唯德妃娘娘動也不動,隻定定的站着,連個眼神兒都不給四爺,面上似還有些倨傲的意思,且還等着四爺先低了頭呢。
四爺越過其餘三妃瞧了自個兒額娘一眼,心中着實忍不住哂笑,說來他不該抱着景顧勒進來的,瞧着不合規矩,應該趕緊的拉着景顧勒過去,他們父子二人一同朝人問安。
可今時不同往日,即便是還沒最後得了個定論,四爺也不消得在德妃跟前兒自找沒臉了。
且不知一會子他的好額娘要怎得爲難他呢,怕不是這會子心裏還惦記着小十四呢,盼着小十四登基呢。
正好借着景顧勒肚子疼呢,四爺便也沒放下孩子的意思,朝惠妃、宜妃、容妃問了安,稍稍安撫勸慰了些個,叫人給這四位主子搬了座兒,總不好叫人這般站着等的,也是尊重。
旁的便沒有這般優待了,她們這會子隻露露面兒便是了,又不是萬歲爺沒了,需得叫她們在這兒哭天搶地的,人多了吵吵鬧鬧的亦是不利于寝間裏萬歲爺休息,四爺便先賠了罪,叫人一一的送了出去。
且能留在殿中的隻是妃位以上的,而後便是些還沒出宮建府的小阿哥們了,他們年紀都不大,面上且都是惶惶之色,着實不安的緊。
且将殿裏都安頓好了,四爺這才叫人搬了個小墩子給景顧勒坐,又給小孩兒倒了盞熱水捧着喝,其間饒是時不時的有人來問四爺或是來聽候吩咐,四爺也沒離開景顧勒半步。
旁人倒是沒覺得又什麽,倒也聽四爺剛剛解釋了,孩子年紀小,如今身邊兒額娘也不在,阿瑪多護着倒也沒什麽。
這般倒也顯得四爺極有人情味兒的,若是這會子四爺不管不顧,野心一覽無餘,那才叫人防備着呢。
可四爺這般樣子落在德妃眼中,便是不規矩不像樣,隻覺得老四如今自以爲大權在握了,便放肆了。
“老四,你忙着,景顧勒着實拖累,額娘幫你看着他些吧,這孩子不是肚子疼嗎,來叫本宮給揉揉就好了。”
當着衆人的面兒,德妃不好說得太過火了,可即便是自以爲用了相當溫和的語氣了,卻還是讓四爺覺得德妃極其不對着、不情願着,甚至還有心算計,要拿景顧勒做要挾呢。
且不光是四爺,景顧勒聽着德妃這話也是極其反感的,甚至有些惡寒和害怕,有些事兒他怕阿瑪和額娘生氣了,也是顧着大局,便沒說。
别看德妃娘娘是他皇瑪瑪,可着實不是什麽好的,先前三番兩次的叫他過去用膳,且都不安好心呢,似是把什麽仇什麽怨的都朝着他一個孩子來了。
頭一回過去德妃便當着他的面兒說他阿瑪額娘的不是,他自是不許有人說的,開口回怼過去,德妃當即氣惱,不給他用膳,也不叫他歇着,一直給他立規矩呢。
在永和宮兩個時辰,兩個時辰景顧勒沒能輕松一會兒,要不是康熙爺叫他回去練大字兒呢,他且還得被德妃罰着。
兩個時辰裏站着不說,還得一直維持着捧着茶盞的姿勢,等他回去别說練大字兒了,兩個胳膊且都不是自個兒的了,不住的顫抖着,連筆都握不住。
幸而皇瑪法那日沒看着他練大字兒,陳進忠仿着他的字迹寫了幾張,這才交了差。
後來第二次再去,德妃雖是叫他坐下來陪着用膳了,可滿桌子擺的盡是他不愛的,有幾道能入口的也盡是油膩得不能再油膩的,壓根兒不适合他這般大的孩子。
德妃還不住的逼着他吃,且回去了,他便上吐下瀉了好一陣子,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滿打滿算他去德妃那兒五回,回回都沒落得什麽好。
他心中着實委屈,且都一一記得呢,倒也知道自個兒無論給誰訴苦都是不成,德妃娘娘是阿瑪的親額娘,即便不合,那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
若是告訴了皇瑪法,皇瑪法處置了德妃娘娘不打緊,阿瑪自也跟着沒了臉面,若是告訴了阿瑪,阿瑪無非就是和德妃吵個幾句,嗆個幾句罷了,便也不能動了德妃什麽。
反倒是因着他訴苦,以後更是叫德妃不喜他了,還給阿瑪額娘徒增煩惱,以後怕是都不叫他在宮中讀書了。
且這般想着,他便隻能等着、忍着,沒想到,如今還真叫他等着機會了,阿瑪要變成皇阿瑪了,即便德妃成了太後,還不是得依着皇上的意思來,他有阿瑪護着,再不必這般忍着了。
可誰知道德妃竟是這會子打他的主意了,景顧勒着實緊張着,生怕阿瑪拒絕不過,便将他交予了德妃。
還什麽瑪瑪給揉揉?
怕不是經了德妃的手,他五髒六腑都得叫人給捏碎了去!
抑或是拿他來要挾阿瑪的,總之就是不想阿瑪好過,更不想叫他好活呢!
景顧勒且都顧不上喝茶了,這會子忙躲在阿瑪身後,死死的拽住阿瑪的衣袍,害怕的神色溢于言表,渾身都寫滿了抗拒。
說來他這會子倒也不是不能忍着,可爲了叫德妃難堪下不來台,他原隻有一兩分的害怕,故意表現出十分二十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