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先前對着爺對着你動手的那些個婆子是聽令行事,可既是敢收了烏拉那拉氏的銀子來傷爺傷你,那就得付出代價來,人是烏拉那拉氏家的奴才,爺也是好心物歸原主罷了。”
年甜恬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依偎在四爺懷裏去喝四爺杯裏的酒,那小臉兒飄紅,水眸漣漣的樣子着實讓四爺心尖兒都顫得厲害。
“萬一呼圖裏惱了呢,擡着那一箱籠的頭來找您算賬怎麽辦啊,說出去了,您不占理兒呢。”
年甜恬有些微醺,發燙的臉貼着四爺頸窩兒說話,呼吸間盡是梅花香,聲兒都沁着蜜似的。
四爺稍有點兒受不住小格格這般嬌憨的模樣,可又不想急吼吼的像個毛頭小夥子似的,這會子便克制着些,用自個兒的大氅将小格格裹得更緊了點兒。
“怕什麽,爺都安排好了,明兒一早天不亮就再讓圖克坦跑一趟,還是送個箱籠過去,裏頭裝些個占地方又不怎的值錢的瓷器,就說送錯了,他呼圖裏哪兒有那個臉面來質問爺。”
“呼圖裏自是人得這些奴才都是誰的,他才真真沒理呢,且瞧着吧,呼圖裏不敢作聲的,明兒還得乖乖的将悅菱的小轎子給擡來,他丢不起人了。”
年甜恬笑着,小聲兒的跟四爺說着話,今兒喝的酒不是什麽花釀果釀,雖是味道不沖,度數估摸着不小,煮沸了泛着股香甜。
年甜恬不知着酒烈,像是喝飲料似的一杯接一杯,四爺這壞心眼兒的也沒攔着,這會子說着說着就醉了,說話都前言不搭後語的。
四爺頭回見年甜恬醉酒的樣子,着實愛慘了她這副依賴她的模樣,趁着人醉了,平日裏什麽不敢說的不敢問的且都放開了說。
“甜恬愛爺嗎?”四爺小聲的問了一句,雖是這話小格格平日裏沒少對他說,這會子他就是心裏一個勁兒的想再聽一遍,且這話一問,四爺臉都跟着紅了。
年甜恬喝醉了也不鬧騰,極聽話不過了,四爺問什麽她便答什麽,聲兒不似平日裏的清脆,倒是軟乎乎的,便是随便說一個字兒都像是撒嬌呢。
“甜恬愛爺。”
四爺聽着,不由得抱着人傻笑一陣兒,這會子像是個剛情窦初開的少年郎似的,感情羞赧又大膽熱烈,又學着小格格的以前的樣子親了親人,四爺心裏直美得冒泡。
明明自個兒酒量還成,今兒也沒多喝,可瞧着小格格的樣子,配着紅梅白梅的景兒,四爺便也跟着醉了。
正看着小格格醉紅的臉呢,四爺忽地眼前一花,似是有什麽飄過,擡頭一看,竟是猶如鵝毛般的雪花紛然飄落,一小片一小團兒一小簇,攢了一年的雪了,倒也下得緊湊實密。
四爺抱着年甜恬還沒走出梅園兒呢,這雪便落了二人滿頭。
屋外寒風裹挾着雪花,雪花随風而動,風随雪花而有形,屋裏卻猶如深春,榻畔的淺色帷幔似也被風吹拂了似的,也似的從天而降的雪花搖曳生姿。
且第二日一早,果然四爺所說,呼圖裏非但沒有表現了什麽不悅,還規規矩矩的把小轎子給送來了。
原還想着給悅菱陪些個貼身丫鬟婆子,因着昨兒的四爺給的禮,他便也不敢送了,隻又在小轎子裏放了一箱金子,想來是買悅菱的命的。
四爺瞧了一眼沒收,磋磨歸磋磨,磋磨完了悅菱便也該上路了,膽敢害他算計他,那就是得要有死的覺悟。
而後呼圖裏又見了圖克坦,瞧見了那一箱又還回來的金子,整個人像是忽地老了二十歲似的,這一招棋他是徹頭徹尾的錯了。
失了女兒,也讓四爺失了對妹妹最後一絲情分,昨兒額娘被吓了一遭,竟中風了,如今口眼歪斜,吃喝拉撒且都隻能在榻上,便是叫了太醫瞧也不成,說是救完了,以後隻能這般了。
若是伺候的好了,想來還能多活幾年,不過活着也是活受罪啊。
呼圖裏再後悔不過了,隻恨不得以頭嗆地,直接也跟着死了好了,可到底還得撐着一大家子呢,若是不聽話,四爺定也不會放過他,這會子隻能跪在圖克坦足邊兒求饒。
“且都是奴才的錯,是奴才一時想左了,且都是奴才鬼迷心竅啊、、、、、、”
圖克坦就這麽靜靜的瞧着呼圖裏跪在雪地裏哭,也不提叫人起身的話,末了隻留下一句。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相較于烏拉那拉家的一片慘淡,雍郡王府倒是熱鬧的緊,好些年沒見過這般大的雪了,隻一晚上的功夫下了快一尺深,府裏的小孩兒都玩兒瘋了,還是甜恬帶頭玩兒的。
景顧勒小,又是頭一回見雪,看着額娘和大格格玩得開心,便也想跟着額娘在雪跑跑,可景顧勒還不會走呢,奶娘也不許讓他在外頭爬,景顧勒那小臉兒都不開心了,隻能無聊的抓抓雪。
末了還是年甜恬托着景顧勒在雪裏走了一陣兒,又備着一衆丫鬟喝奶娘讓景顧勒在雪裏大了會兒滾兒,小孩兒這才開心了。
四爺倒是沒那個機會玩兒了,這雪下得大,他少不得帶着工部的人去那二百多戶窮苦人家看看,幸而先前便給補了房屋,不然這一晚還不知道凍死幾何呢。
雪下得深,四爺騎不了馬也做不得馬車,隻能帶着人步行過去,恨不得一天走了半大京城,等夜裏再回來,四爺的鞋靴和衣袍下擺都凍硬了,這會子想脫鞋泡泡腳都不成。
年甜恬可心疼壞了,趕緊的擡着四爺的腿讓人架在炭盆上烤烤火,好一會兒了,鞋上的冰這才化了,再看四爺的腳,且都泡白了,腳趾通紅發腫,險些要生了凍瘡。
且不光是腳遭罪,四爺渾身也都凍僵了,灌了兩碗姜湯,在被子裏捂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倒也沒顧得上歇歇,叫人挨家挨戶的送些炭去。
雖不是什麽好炭,可到底也能取暖,且他這般穿得厚實的都受不得這般凍呢,更别說那些個衣不蔽體的窮苦老百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