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陸嶼容開始住下面之後,顧瓷就沒來過這邊。
她忽然發現這邊好像在搞裝修。
有些地方被蓋住,看不真切到底是弄了什麽。
陸嶼容帶着她來到了頂層。
這裏顧瓷還沒有來過。
她還是第一次發現,頂層的大平台上,被陸嶼容做成了一個很漂亮的頂層花園。
玻璃頂棚從樓梯後面的那堵牆上出現,隔絕了外界對這裏面的視線。
旁邊放了兩把躺椅還有桌子。
顧瓷看向陸嶼容,十分不相信這是他能夠做出的東西。
仿佛是察覺到她的疑惑,陸嶼容說道,“請人設計的。”
二人坐在躺椅上。
八月的夜風還帶着熱意,但他們在頂層,還是能夠感覺到溫溫涼涼。
“今天聞慧和你說了什麽?”陸嶼容看着身旁的人,問。
顧瓷坐在躺椅上之後,便懶散的躺在上面,說道:“能說什麽?讓我離開你。”
她自己沒什麽感覺,淡定極了。
而陸嶼容,身上的氣息驟然而降。
察覺到陸嶼容的變化,顧瓷扭頭,“我又沒答應,你急什麽?”
“這種事情不會在發生第二次。”陸嶼容對她說道。
“我知道。”顧瓷微微點頭。
“你想和我說的事情呢?”顧瓷看着夜空中的星辰,問。
她的側臉對着陸嶼容,從她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的膽怯退縮,仿佛就隻是想聽一個故事。
陸嶼容心下微安。
他隻給顧瓷說,他爲什麽喜歡聽小星星協奏曲。
那時的他堪堪十一歲。
那是母親節前一天的下午。
雖然聞慧從來沒有給過他任何關切,但他還是想給她送點什麽。
他的父母是商業聯姻,生他不過是因爲需要一個來聯系兩家感情的紐帶。
他準備好給母親的禮物,回到家,接着他看着父親母親各自帶着自己的小情人來到家裏,平和又祥和的吃了飯,然後一對往左,一對往右。
陸嶼容才十一歲,他們卻早已不羞于掩蓋自己内心的欲望和糜爛,就算是當着他的面,也是如此。
陸嶼容跑到衛生間裏面差點将膽汁吐出來。
他對父母感到無比的厭惡和惡心。
陸嶼容把要送給母親的禮物撕成了碎片。
從家裏跑出去,憤懑又絕望。
他身後的房子,被臭蟲爬滿,味道令人作惡。那裏面的人,大腦被精蟲蠶***神世界也被性色腐蝕,金錢和權利不過是他們沖擊更加刺激感覺的墊腳石。
陸嶼容不想在那裏待上一分一秒。
附近是他最常走的路,每一處都熟悉,但每一處都讓他感到後背發涼。
他不想待在這裏。
夜晚的風很冷,他穿的單薄,哆哆嗦嗦的往前走。
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了那片地方,來到街市之中,周圍熱熱鬧鬧極了,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笑,結伴同行,歡聲笑語。
陸嶼容卻仿佛是遊離在這個世界邊緣的人,看着來來往往的車,甚至有一種想往馬路上跑的念頭。
“叮叮咚咚咚。”
不知道從哪邊傳來一陣音樂。
他的目光順着找。
發現不遠處有一個很小的琴行。
打開的店門讓人輕而易舉的看到了裏面的人。
陸嶼容下意識的走到了門口。
那是一個很小的娃娃,認真的站在鋼琴前,彈奏着他從未聽過的曲子。
她的身邊,有一個圓肚子的女人,還有一個摟着女人的男人。
陸嶼容知道他們。
和他家是鄰居,不過一個在左一個在右,從來不會碰面。
小娃娃穿着漂亮的裙子,暖洋洋的光打在她身上,就跟一個小天使似的。
陸嶼容平靜的将目光挪開,轉身就走。
“給媽媽的禮物~”小娃娃軟乎乎的聲音傳到他的耳朵裏。
陸嶼容大口大口的呼吸,雙手緊握,仿佛要喘不過氣來。
他是走着的,但步子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最後他邁步就跑。
拳頭把眼上的淚抹去,越跑越遠。
他在外過了一晚上,都沒有見到一個人來找他。
然後陸嶼容就知道了,他在家裏根本沒有一個人會關注他會怎麽樣。
等他漸漸長大,性情就變得越來越冷。
他偶爾路過那家,就能聽見裏面傳來悅耳的鋼琴的聲音,還是那天聽到的那一首,陸嶼容回去找了。
小星星協奏曲,再簡單不過的一首曲目。
可他很想學。
那時候他的母親已經開始将他的弟弟往家裏帶了。
他看到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母親。
一個會縱容兒子,親手爲兒子做菜的母親。
他内心晃動,原以爲自己也會得到這樣的待遇。
縱使他不喜歡這個隻比他小了幾個月的弟弟,但他仍舊願意将自己的東西分享給他。
可人的欲望都是無窮大的。
這個弟弟把他的鋼琴都想搬走。
母親聽到這話,便立馬招來傭人把他的鋼琴搬到弟弟的房間裏。
他看着母親的樣子,擡手拿起旁邊的獎杯,狠狠的砸在鋼琴上面。
“陸嶼容!你發什麽神經!”母親擡手在他的臉上打了一巴掌。
陸嶼容沒怎麽感覺痛,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猩紅着眼眶,像一隻護食的狼,“我的東西,誰都不能拿走。”
就算是毀了,他也不會讓給别人。
“你給我滾出去,這是我家!”他将弟弟給趕了出去。
他們不配住在這裏。
母親因爲他忽然的發瘋,而痛打了他一頓。
這事瞞不了他爺爺。
沒過多久,整個房子裏面就隻剩下他一個人,沒有令人作惡的叫聲,沒有彌漫腐爛的味道,陸嶼容久違的得到了安甯。
但這還不夠。
他的父親母親,就好像是吸血鬼一樣,不知疲倦的利用他身上的價值,向爺爺剝奪更多的權利。
聽着自己猶如籌碼一樣的被自己的親生父母拿來做交易,陸嶼容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那對稱不上夫妻的夫妻,每天都在想榨幹他身上的利益,而他也把他們當成了比陌生人還要陌生的人對待。
不再期待他們對他有情誼,他也不需要有這種情意。
陸嶼容平靜的和顧瓷說了這些他從不願意宣之于口的事情。
顧瓷扭頭看他,然後伸過手拍着他的肩膀,“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你現在不是熬過來了?”
陸嶼容抓住她的手,看着她,點點頭:“我現在很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