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已經算是惡毒至極了,恰恰就是這種惡毒害死了他。
譽王知道皇帝沒有直接下令,是還存着一絲憐憫,急忙行了個大禮跪在地上:“臣弟懇請陛下能開恩讓我兒入宗祠,葬入宗氏陵寝,以告慰他的在天之靈!”
“是該如此,小世子的事朕也很惋惜,譽王你如今年歲也不小了,膝下卻獨有這一子,還望你能節哀。”
“恕臣弟暫時無法節哀,畢竟害死我兒的兇手還存于世間苟且偷生,即便臣弟一心爲國爲民想要寬恕,也不得不憂慮明日弈國使團的到來!”
一提到這個,老皇帝就又頭疼了起來,這弈國來勢洶洶,隻怕是早有準備。
即便現下打仗未必會輸,可如今南疆還未安定,弈國又與南疆已經結盟,真要打起來,恐怕得腹背受敵。
更何況朝中文臣居多,能派去戰場的良将已無幾人,其他的王侯又不敢用,還真不是開戰的好時機。
揉着眉心想了一會兒,皇帝知道自己這個嫡親的大兒子隻怕是保不住了:“譽王以爲該如何?”
“以命償命!既是償質子的命,也是償我兒的命!”
“你也應該明白,這所謂的質子不過是弈國派來的幌子……”
“可人是死在京都,死在甯王派系之手,若是不處置甯王,恐難平天下之憤!”
見皇帝不語,譽王更是大聲說道:“豐國剛與南疆一戰,此刻正是需要調養生息的時刻,若是此刻開戰,恐會讓豐國人心動蕩,民憤難平!”
皇帝不是個隻會接受算計的人,他此刻還在等,等是譽王或是宗清夜先交出什麽條件來交換甯王的性命。
“朕也是爲難……不如将其貶爲庶民發配邊關,其餘家眷皆是充奴如何?”
居然還不肯要他的性命?
章沫凡眯了眯眼睛,十分淡定的坐着,她知道此刻不是自己開口的場合,但老皇帝這明晃晃的是什麽意思?
就算是嫡子,但不是已經威脅到他的皇權了嗎?
哪知她還在想該出什麽招的時候,李太師突然求見。
這下她隻能退避到外間等着,由宗清夜去見證這件事。
一入這裏,李太師就腳程極快地走上前,看了一眼正被人合上的棺椁後,慢慢行禮:“見過陛下!”
“太師突然前來是有何要事啊?”
“臣有一急事禀報。”
皇帝稍稍遲疑了一下,心裏覺得有些不對勁,這李太師向來和柳丞相不和,這會兒來不會是補刀的吧?
要知道柳丞相的女兒可是甯王妃。
果不其然,李太師讓人拿了一疊折子上來,上面詳盡的列舉了這些年來甯王是如何結黨營私、殘害皇室成員以及密謀造反的。
每一件都記錄得很清楚,也有實際的證人和證據,之所以現在才拿出來,無非是甯王兵敗如山倒,沒有人再會忌憚他的身份,隻擔心這一腳踩得不夠狠。
殿外匆匆而來的皇後在聽到李太師求見後頓住了腳,她那張撲粉撲得太多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看來本宮來遲了。”
一旁伺候的宮女看了一眼之後匆匆垂下頭去,心裏想着:甯王如今被關押,皇後應該着急才對,怎麽此刻會是這樣的表情?
難道她不關心自己的親生兒子嗎?
皇帝草草地掃了一眼折子,頭更疼了,如今這一個二個是逼着他下令處死甯王啊!
他捏了捏眉心:“依李太師之見,朕該如何處置甯王?”
“立即處斬,以告慰豐國列祖。”
“處斬?他畢竟是朕嫡親的兒子。”
李太師可沒這麽多顧忌,他橫眉一豎,拍了拍袖口走上前一步:“陛下,如今這弈國虎視眈眈,若是不懲治這個亂臣賊子,隻怕天下臣民都會惶恐的!”
譽王也不知什麽時候就自己站起來了,跟着附和道:“說來我兒也是他的堂弟,對自家人尚且如此兇狠,殊不知留待以後會不會對陛下……”
宗清夜站在遠處沒說話,他此刻心裏想的是都這麽晚了,也不知沫沫餓了沒有,今天這般折騰下來,她鐵定心情也不好,要不要準備些什麽調理一下她的心情?
别人都在指點江山,偏偏他一心想着美人。
“罷了,既然李太師和譽王都如此說了,朕也不好再徇私。”
其實,他是畏懼自己若是不依着他們的意思,這殿上的三個人要是因此聯手的話,這豐國才是真的要變天了!
一個權臣還是重臣,一個手握實權的王爺,還有一個看着荒誕實則城府很深的世襲王爺……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甯王這個逆子死也就死了,可千萬不要威脅到他好不容易才坐穩的江山,再親的兒子,在皇權面前也不過是轉瞬即可抛棄的東西。
李太師滿意地點點頭,拱手請令:“還請陛下即刻下旨!”
“傳朕旨意,甯王宗應容罔顧國法、無視皇權,先後害死譽王府公子以及弈國質子,與外敵往來意圖謀逆,三日之後賜自盡,府中親眷親則變賣爲奴,遠則發配邊關,以告慰天下臣民忠君愛國之心。”
譽王看了一眼宗清夜,見他似乎有點心不在焉,隻好主動出聲問道:“不知陛下打算如何處置馬家?”
“賜馬蘊薇及其兄長絞刑,府中其餘諸人變賣爲奴,永世不得入京。”
這個結果,已經算是最嚴厲的懲罰了。
看了一眼不再說話的譽王,皇帝有心拉攏,盡量溫和着聲音對他說道:“小世子的确走得冤屈,所以朕特賜他一份哀榮,即刻封爲南平郡王,葬入皇家陵寝,享萬世香火。”
譽王當然知道皇帝的心思,這是怕他心有怨恨所以趕緊給了一顆糖吃,既然都給了,他自然也接着:“多謝陛下。”
皇帝又看向李太師:“太師盡忠爲國,朕心甚慰,柳丞相老了,如今隻有依仗太師一人擔兩職,繼續爲豐國效力了。”
這個恩典大得連宗清夜都回過了神,一人身兼太師和丞相兩職?這可是開朝以來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