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清夜舍不得她難過,舍不得讓她去求司華商這個藏着賊心的人,但更舍不得讓她錯失這次機會之後,見她日日後悔的樣子。
質子暴斃的事已經傳到了弈國,而弈國派來的使團本就是邊境常駐的團隊,也是他們早就已經做好的站前準備,所以不日之後便會抵達京都。
這是絕佳的機會。
可是要怎麽說服司華商,又是一個難題。
章沫凡心中很沒有底,她甚至在想自己要是施法控制小師傅的勝算有多大……
這次要是錯過了,下次可就真的沒這麽好的機會再動手了。
越等越是着急,眼看着戲樓的人都要走光了,這才終于等到穿着一身黑衣進來的司華商。
他今日甚是低調,連發冠都未束,隻簡簡單單地用一根黑布綢帶綁着頭發。
但他本就瘦弱,如今穿了一身黑,更像個飄來飄去的骨頭架子。
起身把他迎了過來,章沫凡心急地将茶杯塞到他手裏:“小師傅,徒弟我想求你一件事。”
司華商像是猜到她會說什麽一般:“隻要是無關兩國朝政的事,我都可以答應你。”
這還沒說就被拒絕了!
她站在一旁咬了咬嘴唇,看起來十分委屈又執着,這樣子看得宗清夜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沫沫,這杯茶冷了,你幫我去新沏一壺可好?”
擡眼看了一下,見他對自己做了一個放心的表情,她這才乖乖地端起茶杯,一步三回頭地帶着于佩琪下了樓。
等她走後,司華商終于開了口:“你又想提什麽條件?”
“你想要什麽?”
這五個字無疑是威力巨大的,畢竟宗清夜這些年的能力他還是見識過的,否則也不會被他欺負了這麽久還不敢反抗。
“什麽都可以?”
“除了人,其他的東西你皆可拿去。”
司華商愣了一下:“包括所有的錢财、勢力、名位以及你不惜蟄伏來培養多年的暗衛力量和情報網?”
“是的。”
“就爲了讓我幫你們對付甯王?”
“不,是爲了讓她歡喜。”
“讓她歡喜?”
宗清夜十分淡然地看着前方,似乎對那些花費多年心血培養起來的東西并不在意:“如果此仇不報,她必然夜夜難安,亦會心中愧疚,我不想看到她這樣難過。”
“我瞧她挺歡脫的。”司華商嘴硬地說道。
“是麽?可是我總覺得自從木木之後,她一點也不快樂,即便是我送了這戲樓給她,也激不起她半分熱情。”
“是啊,她所有的熱情都用來對付甯王了。”
想到那日在府衙外,他親眼看着這樣一個女子,爲了做成心中所想,竟然可以拼到那種地步也是黯然。
同時操控兩個人,連他現在也做不到,而她又是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達成的?
“所以,你想要什麽?”
“如果我不想要其他,就非要人呢?”
“司華商,你若執意如此,應當知道我有的是手段對付你。”宗清夜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沒有一絲章沫凡在時的溫柔:“我可以不惜一切覆滅整個弈國,讓你試試當亡國太子的滋味。”
嚣張,簡直太嚣張了!
可是司華商卻不敢賭,因爲他知道這個人要是真想那麽做,未必就做不成,更何況以他如今掌控的情報網來說,的的确确是抓住各國不少的命脈。
可是他又很低調,甚至還仍由甯王騎在頭上打壓,也不知到底是怎麽想的。
如果自己有這些東西在手,别說是太子了,籌謀天下之主也未嘗不可。
“所以你這不是在請求,而是在威脅?”
“你也可以這麽理解,對了,耳環你送給沫沫了對吧?可知除了那個東西,我還有其他的?比如京都東街的燒餅鋪子?”
“你!”司華商拍着桌子站起身:“你别欺人太甚!”
他這哪是來和他打商量的?分明是來打劫的!
明明早就準備好了讓人不得不閉嘴答應的東西,卻又裝作一副很大度随你提條件的樣子,真是腹黑得可怕!
“本王不是說過了嗎,條件随你提。”
此時章沫凡因爲聽到了拍桌子的聲音所以趕緊跑了上來,将茶杯放在桌上問了一句:“怎麽了這是?有話好好說。”
“還怎麽好好說!”司華商氣得頭頂都快冒起了煙:“他就沒打算讓人好好說話!”
她愣了一下,見宗清夜已經成竹在胸的樣子,立刻明白他這是又欺負小師傅了,所以趕緊賠着笑:“先喝口茶壓壓驚,别生氣哈!”
宗清夜不喜歡她對着别人狗腿的樣子,伸手将人給拉到了身邊來:“過來坐。”
這怎麽坐?
這裏就兩個椅子難不成要她坐他腿上去?這也太不符合當下的氣氛了吧!
哪知宗清夜竟然是自己站了起來,讓她坐了下去,然後拍了拍還在生氣的司華商的肩膀:“其實北街口的胭脂鋪子也不錯。”
此話一出,司華商徹底洩氣,一下就癱在了椅子上:“你還知道多少?”
“要本王此刻給你細數一下嗎?”
宗清夜說的,全是這些年弈國埋在豐國的暗線,明面上看起來就是豐國人自己在做生意,實則背後的卻是弈國的暗探在經營。
他們遍布京都各處打探消息,形成了一張成熟的情報網。
隻是這一不小心就被宗清夜給知道了,知道的還是兩個暗探首領的鋪子……這要是被毀,那些單線聯系的暗探隻怕都得散,這情報網也就廢了。
如此威脅之下,司華商還敢提什麽條件?不求着他别禍禍都已經算好的了。
此時,石岐帶着兩個人走了上來:“王爺,人已經帶到。”
司華商擡眼看了一下,心中的最後一層防線徹底被擊潰。
這帶來的不就是和他也是單線聯系的暗探首領嗎?這都直接被抓來了,他就算拖時間再轉移部署不都是廢了嗎?
他此刻真的很想撲上去撕爛宗清夜的臉,可是他不敢,畢竟還有更多暗探的命被他握在手中。
章沫凡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宗清夜好像有一點點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