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說話，就着那個姿勢幫女孩擰開了瓶蓋，垂眸的時候可以看到對方沾染着濕氣的白皙指尖，碰的時候很軟。
“我先走了。”路辭賦平和道，拿起旁邊的警帽扣在碎發上，半遮住清絕眉眼，從沙發上起身，“還有四層沒有巡邏。”
染白咬了咬飲料瓶口，仰眸看他，“可是你還沒喝飲料呢。”
說到這個，青年歎了一聲，解釋道：“我隻是不習慣喝飲料，沒想過……其他的。”
“那你喜歡什麽？”染白追問。
“水就可以。”他耐心答。
染白點了點頭，彎起眉眼，“老幹部？”
“你要這麽想也行。”路辭賦輕哂，警帽端正扣在碎發上，沒了最初的微窘，清爽又散漫：“我就當小老闆在誇我。”
“那等你下次來，我給你準備枸杞泡溫水。”
下次？
路辭賦挑了挑眉，“行。”
染白送路辭賦到門口，他停下來，垂眸看着她：“還害怕嗎？”
“害怕你留下來陪我嗎？”
“别鬧。”路辭賦低聲。
“那你問什麽。”
“有事找我。”路辭賦注視着她，眼神一眨不眨，他看誰的時候都是這幅模樣，專注到容易讓人誤會，頓了一下，又不太放心的笑道：“晚上不要出來，乖乖睡覺。”
“睡不着啊。”你陪我睡？
“女孩子不都愛美嗎？不睡覺對身體不好。”染白還要跟着出來，路辭賦伸手抵住她的肩膀，輕輕把人往裏面一推，讓她站在客廳的光影下，觸手可及的溫暖，嗓音低沉悅耳，極具感染力：“你也給你自己準備點養生茶吧。”
“你覺得我好看嗎？”染白想了想，捧着臉湊到路辭賦面前。
“好看。”路辭賦不動神色的看着面前的臉，真心實意的誇贊。
染白笑了，“所以不會變醜，保安哥哥就不用擔心我了。”
“快去睡覺。”路辭賦催她，“我走了。”
“哦，知道了。”
染白看着路辭賦的身影上了四樓，才關上門，回頭看到茶幾上沒被動過的飲料。
正直的保安小哥哥好難撩。
生存副本裏也就這麽點樂趣了。
談戀愛的快樂不能被剝奪。
但是乖乖睡覺是不可能睡覺的。
301旁邊的房門始終緊緊關着，從外面聽不到任何的聲響。
房間也沒有開燈，一片昏暗。
老人坐在客廳上，一動不動，仿佛人死之後僵化的屍體，直到聽着外面沒了動靜，他才僵硬的拄着拐杖，緩慢站起來，往最裏面的房間走去，推開了小屋的門。
背脊佝偻着，步伐如同蝸牛。
“咔哒。”
房門落了鎖。
小屋面積不大，隻有十五平方米，看起來有些壓抑狹窄，最前面供奉着一座神像，點了三根香，靜靜的燃燒着，已經到了盡頭，神像通神金色，慈悲的注視着老人。
老頭重新點了香，從神像下拿起了木質的相框。
那竟然是黑白的遺像！
遺像上是個年輕的女孩，白淨讨喜，笑容燦爛。
眉眼和染白有五分相像。
“小茜啊……爺爺想你了。”老人小心翼翼的将遺像貼在心口的位置，眼眶漸漸濕潤，人已蒼老，絮絮叨叨：“不知道你現在過得好不好，會不會照顧自己，天冷了要多穿衣，多喝水，你還那麽年輕，爺爺卻老了。”
到最後，聲音哽咽的不成樣子。
“一定要幸福……不要再遇到人渣了。”
眼淚滴落在黑白的遺像上，女孩毫無感覺，停留在最燦爛的笑容上。
老頭子的手幹枯瘦長，布滿了褶皺，此刻溫柔的小心的擦拭着遺像，自言自語：“爺爺今天見到她了，她和你可真像啊。爺爺差點以爲，是小茜想爺爺，回來了呢。”
“她怎麽會來到這裏……難道真的是孽緣嗎？”
忽然間，老人聽到了開門聲。
他頓了頓，将遺像小心翼翼的放好，對着神像拜了拜，走出小屋，鎖上了門。
“你要去哪裏？”
走廊的聲控燈沒亮，老人站在陰影中，一雙爬滿紅血絲的眼睛盯着染白。
染白剛從房間出來，就見到對面的老爺子，她毫不意外，吊兒郎當的：“夜色挺好，随便逛逛。”
“不是跟你說了，晚上的時候不要出來嗎！”老人臉色難看。
染白裝作聽不懂：“那不是你跟自己說的麽？”
“你對平安公寓很好奇？”
“隻是想聽個故事。”染白笑：“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
老人深深看着她，眼睛在昏暗的光影中窺不見影子，瞳孔縮成小小的點，“好奇心害死九條命……咳咳……你若是真想聽。”
染白立刻接話，“我真心的。”
老爺子沉默半晌，目光有些飄忽，陰晴不定：“你看這棟公寓怎麽樣？”
“挺好的啊，修建的美，人還和善。”
老人也不知道染白是怎麽說出後四個字的，他眼皮跳了跳，慢慢道：“真正的平安公寓，不是這樣的。”
滿是紅色塗鴉的房間中，歸影沒有開口說話。
門外的老人笑容和善。
“開門啊，爺爺知道你在裏面。我一個老頭子，難道你不相信嗎？”
“不好意思，我現在不太方便開門。”歸影平靜道，眼睛透出一點藍，“您有什麽話，在外面說吧。等我有時間一定登門道歉。”
“開門啊。”門外的人好像沒聽到她的話一樣，繼續拍着門，嗓音蒼老嘶啞，不停的咳嗽着。
燈光嗞啦嗞啦的閃爍着，發出細微的電流聲響。
良久，一聲歎息落下。
“也罷，小丫頭有防人之心也是好事。”
“我們公寓雖然叫做平安公寓，可裏面住着的租客什麽人都有，三教九流，你一個姑娘家家，爲什麽要來這種地方！”
說到最後，他的語氣有些激動起來，似乎帶着憤怒和斥責。
歸影皺眉。
她對他來講不過是個一面之緣的陌生人，沒有交集。即使公寓發生什麽，何必同她說這些。
沒有人回答，四周一片寂靜。
老人又慢慢冷靜下來，語氣平靜：“人老了，有時候控制不住情緒，小姑娘别見怪。”
“我知道爺爺是在擔心我，聽說公寓死過人？”歸影隔着一扇門，試探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