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孩子裏,他其實最滿意的是容白,但最忌諱的也是容白。
這個孩子和他太像了,年紀輕輕心思太深,連他這個做父親的都看不懂,如果表面的溫和都是裝的,那難以讓人想象。
除此之外,容立餘更顧忌當年的事情。
當初的事情過于隐秘,他處理的幹淨,這麽多年過去,就算有人心中懷疑也早已經找不到什麽證據,一切都被時光沖刷。
“好。”女孩平靜應下。
少年眨了一下眼,臉上笑意淺淺,拿着勺子的手指卻有些泛白。
還是親生的好呢。
什麽也比不上血緣關系。
他在心底感歎,臉上笑意愈發纖薄無害。
見女孩沒多說些什麽,容立餘看了看她,在觸及到染白眉眼後,又很快移開。
她出落的越來越像那個人了。
手電話鈴聲忽然響起,容立餘看了一眼手機上顯示的号碼,然後面不改色的把電話挂斷,很快手機又響了起來,他這一次并沒有挂。
容默注意着容立餘的神色,不知道電話對面的人說了什麽,容立餘口吻平淡的說了一句:“多大點事兒,錢一會兒給你打過去,好好在家待着,避避風頭。”
說完之後,他又随便說了幾句就挂了電話,神色也沒多大變化。
雖然不清楚電話對面的人是誰,但多少也能猜得到,不知道又是哪個私生子。
染白喝了口牛奶,雪白手腕上的腕表指針不疾不徐的轉着。
容立餘挂斷電話後,神色如常地吃完了早餐,他擦了擦嘴,随口問傭人:“劉嫂,最近家裏有沒有什麽人來過?”
“沒有。”劉嫂搖了搖頭。
容立餘嗯了一聲,沒再多說。
晚十點,月明星稀,時鍾滴滴答答。
染白一個人來在廚房。
廚房很大,夜裏開着燈也會顯得華麗的空曠,冰冷又規矩。容立餘有每晚一杯熱牛奶的習慣,他有失眠的毛病,每到這時候,傭人都會熱一杯牛奶,她看到染白後,有些驚訝,“大小姐。”
“麻煩多熱一杯。”她說:“我看阿默最近休息不是很好。”
“你爲什麽要給他送牛奶?”小天使趴在了女孩肩上,他歪了歪頭,銀發蹭過染白的耳,在染白耳邊問。
傭人看不到這一幕,也聽不到蘇玺的問話。
染白不動神色:“關心,不可以嗎?”
“他害了你。”蘇玺覺得有些奇怪,他不太相信染白的話,畢竟根據他對這個宿主的觀察,明顯是一位呲牙必報的主,上一世容默害死了她,她怎麽可能還這麽好心的給容默送牛奶。
“沒關系。”天使的重量輕飄飄的,乖乖坐在她肩上的時候,就像是個小挂件,沒有沾染任何溫度,偶爾銀發蹭過側臉的感覺會帶着微微的癢,染白想到昨晚小孩跟她說的那一句你太壞了:“我是個好人。”
“……”
說實話,蘇玺一點也不信。
但是目前染白确實也沒有做出什麽不對勁的舉止來,他隻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盯着這位宿主,防止染白做出壞事。
傭人自然不會拒絕染白的要求,多熱了一杯。
都說容家的人不好相處,各個都帶傲氣,即使是容默慣會撒嬌,在傭人面前也不太會表現出來,但是大小姐在這裏,就像是一個異類。
無論對誰的态度都如出一轍。
她在心底感歎,容家到底是怎麽培養出這樣完美的人。
染白在客廳等了一會兒,見傭人從廚房出來,她起身:“給我吧,我給阿默送。”
傭人沒什麽異議。
托盤上放了兩杯牛奶,女孩伸出手,手指自然劃過其中一杯,落在了另一杯牛奶上,拿了過來,指尖若有若無的刮蹭了下杯面。
那樣的動作實在是太細微了,傭人什麽也沒察覺到,還在心底感歎着姐弟的感情是真的好,沒有血緣關系也能這樣,算是難得了。
“你幹嘛呀。”蘇玺一直盯着染白,他皺了皺小眉頭,軟軟嘟囔。
染白端起牛奶轉身往樓上走去,容默的房間在三樓,蘇玺見染白沒有回應他,有些生氣,白嫩臉頰鼓起來,他撲騰着翅膀從女孩肩上跳了下來,飛到染白面前,攔住她往上走的路,氣呼呼的強調:“我都看到了!”
小天使一副兇巴巴的模樣,明顯想撐起來氣勢,但還是太可愛了,像是炸了尾巴的貓在裝成老虎。
“你看到什麽了?”染白站在原地沒有動,側身靠着樓梯,故意逗他。
“你往牛奶裏下藥。”蘇玺指控,小臉表情很嚴肅,“你上一世就是這麽害死容立餘的。”
聽蘇玺說到上一世,染白唇畔的弧度微深,她長睫半垂下來,遮住了茶色的眸,神色似笑非笑,嗓音依舊溫和,尾音稍微拖拽了一下,萦繞出低沉的缱绻,像是面對不懂事的孩子,有種好脾氣的縱容:“小孩,話可不能亂說。”
“我不是小孩。”001顯然對于染白的态度不是很滿意,那兩個字總讓它覺得這個宿主對他像個對晚輩一樣,還會讓耳尖有些發燙,他很認真很認真的跟染白說:“不可以這樣做。”
“記得我昨晚跟你說過什麽嗎。”染白也不在意,表情看起來不鹹不淡的,她站在樓梯口處,單手端着一杯牛奶,影子被光影拉的斜長。
蘇玺當然記得,她當時說話時的神情很難讓人忘記。
“可是我不能讓你做壞事。”天使小臉有些茫然,那雙冰銀的眼眸冰雪般澄澈,沒有被這世俗污濁過,他仰頭看着染白,一對雪白羽翼靜靜扇動着,“人的一生有很多選擇,你可以通過其他方式讓壞人得到懲罰,爲什麽非要走一條不歸路呢。”
明明你已經走過了的。
明明都知道結果的。
天使生性純淨,又懵懵懂懂,就像是剛出生的人類幼崽,是一張白紙,誰都可以在上面留下色彩。
“小孩管的還挺多。”染白懶得跟蘇玺去争執這個問題,它本身就沒有結果,她也向來不是個會跟别人解釋自己行爲的人,輕輕嗤了一聲,她伸手揪住小天使的翅膀,把小小一隻拎起來放在樓梯扶手上,“坐這等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