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
修長少年白衣如雪,一身清貴淡漠的氣質,波瀾不驚的向她拱手。
很客氣……疏離的客氣。
那一瞬間,
林佳韻的心像是被針紮了一下,猛地刺痛。
“……錦堯。”林佳韻抖了抖唇瓣,看向少年的眼神複雜難言,指尖有些哆嗦,下意識的擡手想要觸碰眼前人。
卻被公子風輕雲淡的避開,換來平平靜靜的兩個字:“自重。”
那一瞬間,
林佳韻伸在半空中的手僵在原地。
錦堯垂眸,神情沒什麽波瀾,走回大殿。
風聲呼嘯間,雪落無聲。
這一場宮宴空前盛大繁華,卻也隐隐約約醞釀着波濤洶湧的暗河。
京城中的一切終将重新洗牌。
錦家沒落之勢,太子做法失去民心,八皇子鋒芒畢露,少年将軍一戰成名回歸,熙昭殿下不動神色。
一樁樁,一件件,像極了暴風雨前的甯靜。
尤其是皇上近幾個月來愈發力不從心,昏庸無能。
不少世家老臣都開始默默站排,京城之中風雲暗湧,稍不留神便陷入漩渦之中無法抽身。
今日這一場宮宴,更是唇槍舌戰刀光劍影,雖并未發生什麽,卻預示了往後的走向。
宮宴一直進行到很晚才開始散場,世家貴族朝堂中人三三兩兩的走了出去,殿外風雪愈發猛烈,偶爾揉碎了幾聲歎息。
皇上喝醉了酒,頭有些暈,踉踉跄跄的在太監總管的攙扶下從高位上下來。
公主還坐在左方的位置上,人盡散場亦波瀾不驚,漫不經心的看着甯荀雄走了下來,白皙手指不輕不重的将酒杯扣在桌面上,然後不緊不慢的起身,血紅衣袖垂下,一步步走向甯荀雄。
太監總管恭恭敬敬:“殿下。”
“本殿同父皇還有要事商議。”染白看着他,瞳孔中幾分似笑非笑,燈火輝煌的影子落下烙印轉瞬煙滅。
太監總管看了一眼明顯人事不清的皇上,又不敢忤逆染白,隻能硬着頭皮點頭,扶着皇上走向禦書房。
公主獨自一人走在前方,血色衣裳在冰天雪地中格外凜然。
甯承傑近日明裏暗裏受了不少氣,做什麽事情什麽不順,此刻原本是想要直接離開皇宮的,卻無意間瞥到那樣一幕,皺了皺眉頭。
都已經這麽晚了。
父皇還有什麽和甯白說的。
想到近些日子自己受到的冷落,甯承傑沉了臉色,跟上前去。
禦書房中。
染白屏退了其他人。
如今公主在京城一手遮天,皇上又沒有計較的意思,太監總管自然不敢違抗,隻能在外面等着。
甯承傑遠遠看到那樣一幕,更加疑惑,心中有些不安。
父皇會和甯白說什麽。
甯承傑怎麽想怎麽不對勁,咬了咬牙,還是決定避開他人一探究竟。
想着,太子運起輕功,直接飛到禦書房後面,側耳傾聽。
許是風聲太大,呼嘯過耳。
從書房中傳出來的說話聲斷斷續續,聽不真切。
卻依舊可以在模糊間分辨出來究竟說了什麽。
甯承傑神情一寸寸僵硬下來,瞳孔極度緊縮。
“……這些年,朕也看明白了。”
“承傑實在不适合這個位置,朕思來想去,如今唯一合适的,也隻有你。”
“父皇當真這麽想?”
“承傑犯了大錯,沒有那樣的心性……咳咳。”
甯承傑渾渾噩噩的聽着裏面傳來的說話聲音,像是砸在了心上。
他知道自己犯的事情很嚴重,父皇近日也冷落他,可是甯承傑從來沒有想過,父皇竟然想要把皇位傳給甯白!
怎麽可能!
甯承傑真的不敢相信,心中震驚憤怒與不甘掀起火光,一不小心發出了聲響。
正在附近巡邏的禁衛軍厲聲:“誰?!”
甯承傑暗叫不好,不敢過多停留,直接逃了出去。
深夜,
太子府。
摔砸東西的聲響以及陰鸷狠辣的喊叫徹夜不消。
甯承傑在書房待了很久,眼神赤紅。
皇位!
他要定了!
而皇宮中,
禁衛軍向前查看時并未發現什麽,隻能作罷。
禦書房裏,
原本應是兩人長談的場景卻根本不曾出現。
甯荀雄倒在一側的軟榻上,昏睡不醒。
而旁邊。
紅衣邪肆的身影慵懶靠在那裏,淺笑吟吟,毫無溫度。
自始至終。
隻有染白一人。
在宮宴過後,京城中明争暗鬥了許多天,各派勢力錯亂交手,一時間風聲鶴唳。
連錦仲在這其中,也讨不到什麽好處,落了身心俱疲。
而在這樣稍微風吹草動都會令人嚴陣以待的氣氛下,終于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自此,
朝中各派勢力再度重新洗牌,太子一派搖搖欲墜。
太子與錦家聯姻。
那錦家的大小姐錦凝芙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妃,這是京城中誰都知道的事實。
錦家更是太子的後盾。
可如果,
這樣堅硬的後盾……他倒了呢。
那幾天,
事關錦家貪污、叛變、不擇手段強殺百姓的言論層出不窮。
總而言之,
錦家從鼎盛時期淪落成衆矢之的,也不過一天時間。
牆倒衆人推。
沒有人知道原本如日中天的錦家怎麽就忽然之間被人爆出來那麽多肮髒龌龊的事情,鐵證如山。
而錦家出事,更是讓原本風聲鶴唳的京城再度陷入了暗藏殺機的危險之中。
那幾天,
太子日夜奔波,甚至在禦書房外長跪不起爲錦家求情。
可皇上卻無動于衷。
最終屬于錦家的證據還是下來了。
全家一百三十七口人,全部流放邊境,次日離京。
這一宣判下來,
不僅僅宣判了錦家的死刑,更像極了……太子的終結。
京城之中,
風雨欲來。
太子心力交瘁昏迷兩天,醒來之後聽到這麽一個消息,目眦欲裂,打翻旁邊的花瓶,陰鸷暴怒地大喊。
父皇……
父皇竟然如此對他。
難道當真想要讓那個甯白繼承皇位不成?!
甯承傑死死咬着牙,攥緊了手,青筋暴起。
如今這樣的形勢,再任由這樣下去恐怕他這個太子被廢都是遲早的事,牆倒衆人推這個道理甯承傑是很明白的。
他絕對不會坐以待斃!
甯承傑猛地睜開眼,眼中的森森寒光令人心驚。
看來,
他必須要在那些人動手之前,前行一步!
錦家流放的宣判下來之後,執行是在次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