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
公主府。
“殿下。”管家匆忙趕來書房,臉上顯露出來笑意,恭敬對着上座的人禀告道:“如今戰争一切順利,直破對方數座城池,如今天論已經抵抗不住,主動派使臣向我國求和。軍隊不日即可班師回朝。”
染白正在處理近日的政事,班師回朝這麽大的事情自然知道,公主動作停在那,半垂着眼,始終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樣,深不可測。
在靜了少頃之後,公主淡聲道:“把梨閣收拾幹淨。”
管家殷勤笑道:“殿下盡管放心,公子離開的這些日子梨閣每日都有下人打掃的。”
染白平靜嗯了聲。
管家會意,悄悄退下了。
而丞相府,
後院。
“軍隊真的要回來了?”林佳韻下意識的攥緊手帕,少見的情緒外露,急切詢問。
貼身侍女輕輕點了點頭,“是的呢,按照行軍速度來講,估摸着不出幾日就會歸京。”
林佳韻一時間有些失神,喃喃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錦、錦堯他……”林佳韻動了動唇瓣,喉嚨有些發幹,連吐出來的聲音也帶澀。
“夫人盡管放心,公子一切安好。”侍女笑着安慰:“況且夫人不是也聽說了嗎,公子神通廣大,兵法軍策變幻莫測,逼退了天論呢。”
“也是。”林佳韻稍微放下心來,重新坐在軟榻上,松了一口氣,可是又控制不住的緊張。
想到少年清隽如畫的眉眼以及那一身疏冷漠然的氣質,林佳韻咬緊唇瓣,心口上是密密麻麻的疼痛,幾乎窒息。
她竟然、竟然。
真的被一個卑賤妾室蒙騙了十幾年!
“母親,你在說些什麽呢?”這時,一道聲音從門外響起,錦爍天大步走進來,一臉不悅:“什麽錦堯?就錦堯那個……”
錦爍天的話還沒有說完。
“啪——”的一聲!
清脆無比的巴掌響讓整個房間的氣氛都寂靜了下來,仿佛死了一般。
錦爍天臉上是火辣辣的疼,耳邊嗡嗡作響,恥辱般的疼痛提醒着他剛剛竟然被打小疼他的母親打了巴掌!
錦爍天腦袋是懵的,又湧動着憤怒的不解,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女人,嘴唇動了動,剛剛說出來一個母字,就直接被林佳韻狠狠打了右臉。
“母親!”錦爍天捂着臉,“你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林佳韻控制不住自己指尖發抖的力道,因爲過于用力連自己手掌都泛紅,卻還是宣洩不出心底的悲怒,她眼神發狠,冷的徹骨。
錦凝芙剛好在這個時候過來,看到這樣一幅畫面之後尖叫了一聲,“母親!”她瞪大了眼睛:“你怎麽能打我哥?!”
“閉嘴!”林佳韻厲喝了聲。
“你們都給我滾出去!”
錦凝芙吓懵了,她從來沒見過自己的母親這麽生氣。
而錦爍天更是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怎麽回事就被打了兩巴掌,心情簡直陰沉到極緻。
在屏退了所有人之後,林佳韻終于忍不住跌坐在軟榻上,失聲痛哭……
…
今年的新年比往年來的都要早,在除夕的那一天,一年的最後時刻,家家戶戶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長安城中熱鬧不絕,繁榮錦繡。
那一天,
大雪下了很久很久,潔白覆蓋了這世間每一個角落。
皇宮家宴剛剛結束,染白離開皇宮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回到公主府之後,染白平平淡淡的看了眼空空蕩蕩的四周,原是想要去書房的步伐頓了頓,臨時又換了一個完全相反的方向。
而遠在京城外,
黑壓壓的軍隊數萬人馬,隊伍整齊嚴謹,冰冷戰甲,血腥肅殺。
一匹匹駿馬在大雪中奔騰而過,發出沉重的聲音。
夜色漸深,今夜大雪紛飛,寒風凜冽,沒有月色。
在軍隊的最前方,修長孤挺的身影騎着馬,在夜色中冷漠肅殺,雪花飛揚落在他雙肩上,策馬奔騰,急馳而過,那人左眼角下有一顆朱紅淚痣。
看守城門的守衛隔着老遠便在瞭望台上看到那黑壓壓的肅殺隊伍。
京城緊閉的城門緩緩打開,露出十裏長街的遠方。
一道身影騎着駿馬直入城門,奔騰而過時激起白雪紛飛,每一次馬蹄落在雪地上所發出的冰冷聲音像是落在了人的心上。
衣袖飄飄,獵獵生風,銀光戰甲映,别在腰間的佩劍淩冽,驚破了夜色。
他甩開身後的軍隊,孑然一人策馬在長安街道上馳騁而過,呼嘯的風聲卷起漫天雪花,黑沉的夜色模糊了少年容顔。
隐隐約約瞥見的側顔輪廓淡冷精緻,又顯得深邃的鋒利感。
最終,
駿馬停在了熙昭公主府外,那人輕意勒住缰繩,馬蹄高高揚起再落下,那雙攥着缰繩的手白皙而分明,骨節修長冷硬,冷肅的漂亮。
長睫下,那雙比世人都要深上三分的眼眸擡起,映着深夜的暗沉,倒映着公主府那三個龍飛鳳舞的字。
一聲笑意在寒風中悄無聲息。
一别半載。
殿下。
幸不辱承諾,我奉命歸來。
錦堯利落的翻身下馬,一身軍裝襯着颀長身形,他緩緩推開公主府的大門,看到那與半年前一模一樣的景緻,過往之事曆曆在目。
彼時燈火通明,府内輝煌。
少年纖薄唇角勾起輕淺弧度,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卻在邁開第一步的時候停頓下來,下一秒轉身走向另外的方向。
夜色幽暗,月光隐匿。
梨閣。
漫天白雪紛紛揚揚,清雪覆蓋在每一個角落,白雪紅瓦,别有一番古韻。
一人撐傘,眉目淡漠。
血紅傘下是漂亮身影,白皙纖長的手指執着純黑傘柄,錦服潋滟,暗紅披風獵獵呼嘯,一片雪花輕落在垂下的披風上,與那鑲繡着淺金暗紅打底的鳳凰圖騰相互映襯。
站在雪中,宛若神邸。
那樣遙遙看着,像極了畫中仙。
錦堯的步伐停頓在梨閣外,眸光微微搖晃了片刻,微微失神,漆黑瞳湖中沉澱着深沉色澤,那道身影像是刻在了骨子中的烙印,映入眼簾的時候連影子也是熾熱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