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堯盯着兩個人牽在一起的手,眸中暗色湧動。
可就在這時——
一條黑色的藏獒卻不知從哪裏沖了出來,健碩的體型以及狂躁的表現使周圍人都吓了一跳,紛紛躲避遠處唯恐避之不及傷害自己。
藏獒橫沖直撞,從喉嚨中發出低低的威脅聲音,沖着染白汪汪的喊,在下一秒直接撲了上來,爪子在夜色中劃過寒光。
夜涼如水,曲月如鈎,像極了出鞘的寒劍。
錦堯眸中冷戾緩沉掀起,藏在衣袖内的匕首稍微露出一截,寒冽刺目。
染白出手很快,她今天心情總體來講不錯,尤其是此刻,所以并沒有直接見血,而是風輕雲淡的一腳踹過去,直接将縱身一躍即将撲上來的藏獒踹翻。
藏獒的主人估計也沒有想到藏獒會自己跑出去,此刻匆匆趕來,看到這樣一幕,尤其是看到自己家那倒在地上的藏獒時,皺了皺眉。
他看了一眼染白,因爲面具的緣故,并沒有認出來,卻也能看得出來那一身貴氣,身份定然不低。
少爺皺着眉心,走到染白面前,毫無誠意的敷衍道了歉,然後看也沒看一眼,直接帶着哀鳴嘶吼的藏獒走了。
也許染白身份沒那麽高的話,這位少爺還會爲他家被踹翻在地面上的藏獒打抱不平。
染白沒打算在這裏暴漏身份,也隻不過是一個小插曲,并沒有放在心上。
公主淡聲:“回去吧。”
少年站在原地,頓了頓,然後很淡雅的笑了下,清冷如玉:“殿下先回去可以嗎。”
染白看了錦堯一眼,也沒問錦堯還要做什麽,隻是轉身走了。
錦堯始終注視着公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爲止,沒有了光源攝入,少年那雙漆黑的眸更顯得深邃,似萬丈深淵。
他轉身,走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深夜暗沉,什麽人間煙火,溫吞世俗,皆不屬于錦堯。
他生來堕落在深淵中,是從地獄中磨煉成長。
“滴答、滴答……”
殷紅血珠滴落在地面上,順着縫隙侵染在泥土中。
黑暗中,
一雙骨節修長分明如藝術品般的手指,輕緩仔細的擦拭着一把染了血的匕首,動作慢條斯理,矜貴雅緻。
往上看,
那人有一雙深淵般的眼睛。
一點淚痣攝人心魄。
…
甯予安今夜是自己一個人私自從皇宮中溜出來玩的,京城的夜晚很繁華,但是甯予安很少見,因此許些新奇。
纖長窈窕的姑娘眉目如畫,側顔溫婉,出落的矜持端方,落落大方。
隻是細密卷翹的眼睫輕眨,那雙杏眸倒映着星星點點的光,有種又軟又萌的味道。
甯予安并不知道今日是什麽日子,因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明顯變得更加擁擠的時候,她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梢。
長安街道燈火通明,似星辰墜落人間。
大家都在往前擠,姑娘纖細清瘦的身影在其中,格外紮眼。
不知是被誰撞了一下,匆忙間的力道不輕,甯予安身形微晃,步伐下意識地踉跄幾步,往後倒去。
無意間撞上冷硬胸膛,跌到那人懷裏,發頂剛好蹭過一截弧線白皙漂亮的下颌,微涼的溫度以及清淡冷香頃刻間萦繞在周圍。
在那一瞬間,甯予安完全是懵的,腦海一片空白,什麽也沒有反應過來。
從未如此親密過的距離以及陌生溫度,灼燒着思維。
那人身形修長挺拔,懷中半倒着一個嬌小的女孩子,輕輕松松便可以擁住,将人影籠罩。
一隻颀長白皙的手虛虛扶住女孩纖細柔軟的腰肢,穩住甯予安身形,很有風度的沒有直接觸碰,淡冷香意微涼,借着風聲透過光落在甯予安耳畔的聲音,奇迹般的隔絕了周圍所有嘈雜聲響。
低沉悅耳的聲線帶着獨有的磁性,像是大提琴在輕輕的拉,幾分慵懶,糅雜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冷然邪異,平靜又疏離的風度。
“姑娘沒事吧。”
光影打落在長安街這一方土地上,暈染開細細碎碎的光。
甯予安回過神來,瞬間受驚似的直起身來,往外退了好幾步,衣擺在空中翩然似碎了星光,她轉身間,視線撞上那道身影,一雙蒙了江南煙雨的杏眸倒映着鳳箫的影子。
年輕公子一身玄裳,雲袖暗紋,精緻又内斂,身形格外優越的修長,是屬于貴族獨有的矜貴,站在十裏長街的光輝中,似神邸落在人間。
隻可歎帶着面具,看不清容顔。
甯予安匆匆一眼瞥過,微紅着臉,低聲道了謝,随即快步轉身離開,身影很快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消失不見。
鳳箫輕挑了挑精緻眉梢,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一幕。
屬于女孩軟糯清甜的聲響還回蕩在耳邊。
本是夜遊長安城,卻不料懷中會撞上一個女孩子,跌了個滿懷,像是天上的月亮毫無預兆的映入眼簾。
他輕輕眯了眯狹長潋滟的丹鳳眼,眸光深邃似星夜,若有所思,笑了一聲,慵懶又邪佞。
真的……像兔子。
很可愛。
…
月涼如水,夜色森寒。
錦家,
籠罩在黑暗之中,唯見星火點點。
夜風帶着許些寒意,一個清淡秀氣的女人莫約三四十歲,風韻猶存,無端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氣質,走在鵝軟石道路上。
“三姨娘,小心着了涼,我們還是回去吧。”站在身後的婢女小聲說道。
女人名叫做趙惠雅,是錦仲娶的第三房姨太太,也是最不受寵的一個,放在錦府中,那是人人可欺的。
同時也是……
錦堯的生母。
趙惠雅來回踱着步,心底有幾分不安,咬住唇瓣,一陣心煩意亂,沒有說話。
她自從今天聽說錦堯回了錦府,即使隻是彈琴,可一顆心還是七上八下的,生怕發生了什麽不該發生的事情。
她有心想要去找錦堯,可卻不方便,此時此刻,趙惠雅心生幾分哀怨之意。
爲什麽當初不直接死了呢。
爲什麽還要出現……
或許再早一點,她就不應該心軟。
以至于現在留下了這樣一個後患。
趙惠雅始終緊咬着唇,神色不明,卻在遠遠看到一道身形的時候,蓦然愣了下來。
錦爍天陰沉着臉色,大步流星的走過,那樣的眼神透着夜色的寒意,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趙惠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