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心底漠然的想,側着俊美容顔,跟染白開口:“我聽說前陣子皇姐把錦爍天給打了。”
他道:“錦爍天到底還是錦家的嫡長子,雖是他有過錯在先,但錦仲不一定這麽想。皇姐還是多注意些。”
染白看了甯梏之一眼。
少年唇畔帶着笑,恣意又潇灑,那雙眸映着星星點點的光,鋒利又通透。
她承了甯梏之的好意,慢條斯理,公主颔首,平靜離開。
甯梏之站在原地,漫然挑了下深色精緻的眉梢,眼睫垂下淡淡冷冷的弧度,瞥了一眼禦書房的方向。
…
公主府,
書房,
太尉賀允已經等候多時,神情平靜溫和,儒雅的不像是個政客。
直到看到染白,他起身,“殿下。”
“坐。”染白走進來。
“殿下,關于天論和故铮一戰的事情,在朝堂上始終沒有一個結論。”
賀允開門見山,直說了,想聽聽染白的想法,因爲他對公主的一些行爲頗有些不解。
染白聽着賀允的話,笑着說了一句,風輕雲淡:“當然是要打。”
賀允一愣,“那……”
“本殿說過,但不是現在。”
一語雙關。
于公,不是現在。
于私,也不是現在。
賀允神情嚴肅了許多,“不知殿下何意?”
公主垂着眸,白皙指尖有節奏性的扣着桌面,發出一聲聲的響,她的聲音落在其中,情緒莫測。
“且先壓着。皇上如此抵觸,何比急于一時。”她說:“這仗來的太輕易,也沒有太大的價值。”
如果真的想,
染白自然有能力讓皇上現在便同意調離軍隊,暗中支援邊境加強警戒的事情,搶占先機準備一戰。
但如此以來,對她來講,沒有能夠吸引她的利益。
太尉心中了然。
這件事情現在壓得越狠,拖得時間越長,到時候情況于故铮越不利,對主張和平的人反彈越狠,對素來有戰神之稱的殿下……
越有利。
果然是熙昭長公主,每走一步皆是算計,處處落棋子。
“我明白了。”賀允點點頭。
其實這一件事情在來之前不僅僅是他不明白,其他公主府的幕僚也不甚清楚公主的想法,他特意前來,帶着衆人的疑問詢問一二,好爲公主配合,出謀劃策。
陽光穿破了雲翳,投落在書房上方,所有冷靜的對話藏在了輕風裏,随風遍布長安城,一寸寸滲透。
在賀允離開之後,
書房中隻剩下了染白一個人。
“殿下,這是今年科考高中的名單。”奉公主之命,暗衛在第一時間将科考上榜的最終結果調查清楚,拟定了名單,提前送于公主。
染白垂眸,視線淡然轉了下。
那上面的第一名很是顯眼。
狀元郎。
林永。
金榜題名,高中啊。
公主唇角噙着幾分似是而非的笑意,輕眯起那雙淩厲狹長的桃花眸,指尖在那一名字上敲了一下,恰如扣入心跳,一聲宣判。
通過特殊的渠道,染白提早知道這一份名單,和她預料的結果并沒有任何差别。
她會讓他成長,
她會給他足夠的空間科考上大放異彩。
狀元這個位置隻不過是一個起點。
她要讓他一步步走上朝堂,培養着這顆棋子與太子抗衡。
第一次見到林永是一次意外。
但是意外皆是機會。
謀略者,
物,盡其用。
幾天後,
科考放榜的那一天。
管家恭敬的禀告:“殿下,林永求見。”
公主閉了閉眼,唇畔三分笑意依舊,是讓人永遠也捉摸不透的弧度。
聲線懶懶的,平靜又偏淡漠,在四月風聲中輕送。
“讓他進來。”
與此同時,
夢浮生。
正是白日,相較于夜晚的繁華喧嚣,白日的夢浮生可以稱得上是安靜了,在客人不多的時候,這樣的安靜被放大到極緻。
錦凝芙便是趁着人少的時候,匆匆的走進來,一身粉色羅衫,遮掩的嚴嚴實實,面紗遮住了臉,隻露出那一雙眼睛來,閃爍着不知名的情緒。
老鴉一眼就看到了女孩的身影,她隐晦的上下打量了兩眼,不用猜也知道這人是來找誰的,早就習以爲常,也沒有去理會。
“錦堯!”錦凝芙一路匆匆忙忙的來,避開了他人的目光,她推開門,一眼便看到古琴前的少年。
白衣似雪如畫中人,那張精緻漂亮的容顔洇侵在陽光中,淡雅又疏冷的孤高。
美人在皮也在骨。
錦凝芙眼中下意識的劃過了一抹遮掩不住的驚豔,但稍縱即逝,她皺起了秀氣的眉頭,眼底是冷冷的不滿和厭惡。
再怎麽好看。
堕落在這種風月場所,還有什麽用。
一個低賤的戲子,當然是辱沒了他們錦家門楣。
“我哥的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她沖上去,質問。
錦爍天在夢浮生被打的事情并不小,據說錦堯當時也在場,錦凝芙想象不出什麽好的結果。
等他們錦家得知錦爍天發生的事情時,立刻派人出去尋找,結果在一個小巷子裏發現了錦爍天。
當時那一個場面叫一個凄慘,渾身都是血,隻剩下了半條命。
錦凝芙不信這裏沒有錦堯的手筆。
少年琴師長睫微垂,弧度冷淡陰翳,雪白寬大衣袖下,那雙修長白皙的手指撥弄着琴弦,指尖漾開清冷的月光白,實在看不出來那是一雙可以拿刀見血的手。
忽高忽低,華麗又尖銳的琴聲,不同于往日的高山流水,這樣的琴聲,似是在詭谲迷途中演繹一場十裏埋伏,血祭江山。
錦凝芙聽着,無端刺耳,“錦堯,我在問你話!”她咬了咬牙,小臉漲的微紅,“你别以爲你現在成了名滿京城的琴師,我錦家就不敢動你。”
“試試吧。”少年纖薄唇瓣輕輕勾起淡漠弧度,落下的聲線空冷,可聽在錦凝芙耳中的時候,卻像是藏着森然惡意,“看你們能不能動的了我。”
“你——”錦凝芙黑了臉,瞪着少年。
早知道如此,當初就不應該心慈手軟。
現在好了,
讓錦堯活着離開錦家,反倒走上了這個位置,京城中不知有多少人關注着,這麽敏感的身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