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身是血,傷痕累累的人,倒映在虞漓眼中。
男人身上都是傷,分不清是哪裏,血将衣服暈染的極深,那張臉俊美的很,卻無端古怪,落了點斑斑血迹,卻更像極了從地獄中走出來的惡鬼。
——也是喬祝行。
但是現在,或許稱呼他的真名更加合适一些。
景緻遠淡淡瞥了虞漓一眼,眼中是沒有任何情緒的陰狠,修長手指擦過了薄唇,那張不加任何僞裝的俊美容顔溫和入骨,冷徹入骨,聲音平靜沙啞的下令:“殺了她。”
接收到指令的機器人瞬間鎖定了虞漓。
景緻遠面無表情的看着這樣一副畫面,那雙黑沉沉的眼睛仿佛隔着深秋的霧霾,令人看不真切。
柒昀。
呵。
很好。
在他離開的路上到底還是沒能逃得開埋伏,幾乎是九死一生才一身狼狽地回到這裏。
沒錯。
在科學基地研究所的身份,是他最後的底牌。
喬祝行本人确實是真實存在的,隻可惜,早已被他殺了。
這三年來,他一直僞裝着喬祝行的模樣,打着喬祝行的名義在做各種各樣,不擇手段的事情。
沒有人會想得到科學基地研究所中待人有禮,平易近人的景博士是A。
這樣的身份很利于他僞裝潛伏。
現在這樣的情況容不得半分差錯。
不管這個進來的女孩究竟發沒發覺異樣,他做事從來不想留下任何餘地隐患。
要怪就隻能怪這個小姑娘倒黴了,偏偏在這個不同尋常的時候進來。
親身經曆這樣驚險的事情,虞漓臨危不懼,她指尖悄無聲息的搭在匕首上,那雙一貫冰冷刺骨的眼眸如同孤狼般的狠意隐沒在深處。
隻是——
在下一秒,
她一截手腕忽然被修長有力的手指扣住,肌膚相貼的溫度無端令人心安。
“漓漓,跟我走。”安殇翊一腳踹翻報廢攻擊而上的機器人,薄唇半勾着危險冷寂的弧度,落在虞漓耳畔的聲音冷冽好聽。
虞漓尚未出手的動作停頓在那裏。
安殇翊眸色微深,直接牽着小姑娘往外跑去,眉心擰了一下。
那是景緻遠的地盤,在那打太不劃算了點。
今天要發生的事情注定不安穩,這應當是被列爲SSS機密任務,他隐隐有種預感,今天不可能平靜。
這種行動他本不應該涉及,隻是沒想到那麽不巧的讓他家小姑娘撞到了。
也許一直埋藏三年的炸彈終于要引爆了。
安殇翊的忽然出現确實打破了景緻遠的計劃,他瞳孔微微一縮,掠過一絲狠意。
安殇翊是科學基地所長的兒子,這樣特殊的身份,撞破了這樣的事情,他絕對不能放手!
景緻遠想也不想,直接拿起旁邊的槍,并且迅速給周圍的機器人下達指令,全面攻擊安殇翊和虞漓。
耳邊是潇潇的風聲,身側是畫般的少年。
他牽着她的手往前跑,仿佛可以跑到天荒地老。
虞漓微微怔神。
離開了很遠的距離之後,安殇翊迅速解決了周圍異常的機器人,微眯着眸子看了看高空中的戰艦,莫名的笑了笑,輕飄飄的說出這樣一句話,“他完了。”
看吧。
如果這一場軍事計劃真的是那位負責。
那景緻遠必敗。
看來他不需要管了。
虞漓沒有說話。
“吓到了?”少年眨巴了下狹長的眼睛,微微靠近了虞漓。
小姑娘垂着眸,盯着兩個人不知何時牽在一起的手看了看。
一貫疏離的潔癖和分明的界限感好像在面對少年的時候完全消失了。
無影無蹤。
“唔。”安殇翊從口袋中拿出來一塊草莓軟糖,撕開了糖紙,然後遞到了虞漓唇邊,“吃糖。”
梨花搖曳的影子倒影在少年眼中,笑意缱绻。
眼前漂亮精緻的眉眼如同一副塵封在流年深處中的古畫,由舊時光的碎片拼湊而成,一點點變得熟悉起來。
虞漓難得失神,下意識的呢喃:“……大哥哥?”
那一瞬間。
安殇翊的動作停頓下來,徹底頓住。
天際幾朵零星浮雲,像是綿軟的棉花糖,湛藍天空一望無際,偶爾有白鳥飛過。
十五年前,
公園,
一條小溪彎彎曲曲,溪水叮咚作響,清澈見底,魚兒穿梭過白雲藍天虛幻的倒影,綠色青萍和蒼天古樹點綴成清新雅緻的畫。
小男孩歪了下頭,骨節白皙稚嫩的手上拿着一個漂亮的風筝,眉眼漂亮的過分,初露美貌:“這是你的風筝?”
一直一個人盯着不慎挂在樹上的風筝的小女孩,直到此刻看到男孩輕而易舉的把風筝拿下來,怔怔眨了下眼睛,眸光如水般的透徹。
小安殇翊平時不是很喜歡多管閑事,畢竟他從來不是個樂于助人的主,隻是看着直勾勾盯着風筝的小不點,就很莫名其妙都想幫她把風筝拿下來。
“謝謝哥哥。”虞漓伸出手接過了風筝,奶聲奶氣的道謝,她五官漂亮稚嫩,長得很甜,偏軟萌的長相,像是個小公主,那雙并沒有被世俗侵徹的眸黑的純粹,像極了夜空。
她從口袋中拿出一顆草莓唐來,雙手遞給安殇翊,小手白白軟軟,柔若無骨,她說:“糖,很甜的。”
安殇翊怔住了。
湛藍天空下溪水清澈叮作響,輕風拂過落葉簌簌,那一個風筝和一顆糖,妙不可言的緣分以及參天古樹下的兩個人,在時光中定格成一幅畫。
安殇翊沒想到,
虞漓能想起來。
畢竟那時候小姑娘真的很小,就那麽高的一點。
“嗯。”男孩青澀漂亮的眉眼和面前少年絕色鋒利的眉眼再一次重疊,他彎了彎眸,碎光潋滟,“我在。”
那一刻,
虞漓看着安殇翊,吃掉了少年給她的糖。
亦如當年。
少年勾着唇,湧動着幹淨邪氣的氣息,又在陽光下格外虔誠:“小姑娘要不要考慮下和哥哥在一起?”
虞漓終于明白了爲什麽少年對于她是那麽特殊的存在。
也許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緣分存在。
原來,
是喜歡呀。
心悸的感覺從來騙不了人。
她說:“好。”
…
戰艦在科學基地研究所中停下。
一切都象征着結束的表示。
落下的網,系數獵捕。
“A。”
“永别。”
這是景緻遠在絕望之際聽到的兩句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