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那一抹纖細的身影,一聲未作,就隻是那樣的看着,長睫垂落間遮住了深邃的眼,眸光宛若深海般,緩沉醞釀掀動着不爲人知的幽深情緒。
——『熊貓血。』
——『心髒移植。』
就是在那樣的一個瞬間,
在心底毫無預兆的忽然升騰而出了一種荒唐的,極端的,驚世駭俗的想法。
染白清醒過來的時候,
是在下午三四點鍾,那個時候,江予言已經離開了。
打完了針,女孩子偏眸看向窗外,是白雪皚皚,銀裝素裹的世界。
其實任務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
隻剩下最後一個任務。
【順利活過二十歲。】
這看似是一個很簡單的事情,但是放在一個先天性心髒病患者的身上,卻難如登天。
今年才十八。
等這個漫長的寒冷的冬天結束,迎接春寒料峭,杏花春雨的時候,也隻是才十九。
一年半左右的時間。
染白默默思索了一會兒,也并沒有在乎什麽。
她并不喜歡待在醫院中,每天聞着消毒水的味道重複着枯燥又無趣的治療。
所以在可以出院之後,染白是直接離開了的。
冷風刺骨二月天,臨近了新年。
城市中也熱鬧了很多,家家戶戶皆是人間煙火。
鞠家,
染白的房間空曠了莫約一個月左右的時間,一直沒有人住,但是每天都會有鞠家新聘請的一個保姆過來打掃。
所以在染白推開門的那一刹那,偌大而清冷的房間中還是幹幹淨淨,一塵不染的。
冬日的陽光透過了那巨大的落地窗灑落進來,将那地闆分割成了光暗兩面,跳躍着斑駁。
“鞠白!鞠白!”染白聽到的第一句話是個很熟悉很熟悉的聲音。
金色籠子中的那一隻鹦鹉在曆經一個月的時間中看起來也沒有什麽變化,看起來小巧玲珑,毛發光鮮亮麗,一如既往的驕傲神采,沐浴在陽光當中,此刻在看到了染白之後,它激動的撲騰着翅膀下意識地朝着染白的方向飛,結果小腦袋直接撞上籠子,疼得它發出了嗷嗚一聲,連忙用翅膀捂住了腦袋,口中的話卻沒停,一直叫喚着:“回來啦!回來啦!”
清脆的聲音回蕩在空氣中,平添一分暖意。
染白就側身靠在門口的位置,看着那笨手笨腳的小鹦鹉,忽然之間就微微輕笑了一聲,是很不易察覺的笑意,仿佛暗夜流水搖曳般。
她這樣評價了一句:“真蠢。”
也許是這句話在鹦鹉耳中聽着過于高深,它并沒有理解透徹到底是什麽意思,隻是懵懵懂懂的跟着學:“真蠢!真蠢!”
染白:“……”
真的是……
可可愛愛。
沒有腦袋。
染白第一次見到趙昭,
是在一個星期之後。
她是不認識這個人的,隻是當初在和江予言去了一次賽車的地方時,聽過旁人提起過這個名字。
但是趙昭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染白了。
可這卻是他第一次如此正式和染白面對面的說話。
他看着眼前的人,
和那次昏迷的時候比起來,這樣清醒着,并不會令人感覺柔和,隻是更加的冰冷,是不近人情的寒意,那一身矜貴下意識的令人仰望。
那雙桃花眸仿佛寒冬深夜的星辰,透着朦朦胧胧的過分疏冷。
是隻要一眼,就可以令人終身難忘的一個人。
也怪不得一向冷心冷清,桀骜不馴的江予言會念念不忘至今。
趙昭很忽然的就明白了。
他說:“你好,我叫趙昭。”
染白疏離的微微颔首,并沒有說些什麽。
在她看來。
趙昭之于她隻不過是一個再陌生不過的人,是不需要浪費任何時間的。
“很抱歉在今天打擾你。”見少女要走,趙昭先一步的說,言語懇切:“但是,你能跟我來一趟嗎?”
趙昭強調道:“就這一次。”
在來之前,
江予言一定要讓他帶染白過去。
其實趙昭當時就很不解。
江予言都請不來的人,還指望着他?
這不是更沒法子了嗎!
他确實也把這個疑問說了出來,可誰知江予言在短暫沉默了少頃之後,說:“你去請她也許會來。但如果是我,她一定不會來。”
趙昭很難以描述那個時候少年的神情。
江予言隻是身處于光與暗的分界線中,半邊身形沐在光線中,但是神情卻隐沒在昏暗中看不真切。
沒有了平日玩世不恭,遊戲人間的不正經的邪,反倒是顯得那骨子裏的涼薄和疏冷更明顯了些。
可卻又糅雜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其中。
那是趙昭看不懂的模樣。
也是從未見過的模樣。
是因爲一個人。
僅此而已。
染白一直很淡漠的聽完了趙昭說的話,其實很容易就可以想得到是和江予言有關,不然趙昭沒有來找她的任何理由,染白沒有任何停頓的拒絕:“不行。”
這樣一句話大概是在意料之中的吧。
但是他怎麽樣來說也是答應了江予言的,不能就這樣放棄啊,怎麽找也要試試,“鞠小姐,我知道你沒那個閑情雅緻,但是這事真耽誤不了你多長時間……他。”
趙昭舔了舔唇,語氣幹澀:“隻是想見你一面,就這一次。”
染白眸光淡冷,聽着趙昭把話說完,卻沒有興趣繼續往下聽,一句話也沒有說,徑直越過了趙昭往前走去。
“哎!”趙昭是真沒想到這姑娘竟然真的可以無情到如此地步,他懵了一瞬間,趕緊追上去試圖再說什麽來說服染白。
可染白完全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徒勞無功。
趙昭站在那裏,心底好氣又無奈。
這江予言怎麽就偏偏看上了這樣的人?
這要是換一個,但凡性子稍微軟一點的,也不至于是現在這個樣子。
而且作爲江家的大少爺,江予言要什麽沒有,那麽多女人争先恐後,前仆後繼的想要站在他身邊,結果這人倒是一個也不要,還嫌棄,就是一顆心都放在鞠白這了。
得。
這大概就是報應吧?
“大小姐,我們是要去哪裏?”司機坐在駕駛座的位置上,自從上車之後就一直沒聽得到女孩說話,便詢問了一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