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樓頂縱身一躍,就直接跳了下來,絕豔的紅、蒼白的膚色,冰涼而刺骨的氣息。
司靳神情不變,隻是緩緩逼近她,側顔俊美如初,那垂落在鎖骨處的純銀十字架像是能透出芒來,隻聽他說:“夢要碎了。”
每走一步,他說一句話,低沉而沙啞的聲線,像是在刻意壓抑着什麽,“我可以騙自己,當作這不是夢,但是我騙不了你。”
“我一直以爲隻要我不親手打破這一場夢,所有的一切就不會清醒。”
灰色的霧氣深的有些發沉,模糊了周圍的一切,周圍的古式建築都坐落在漫天的霧氣中,而同時也模糊了少年的容顔。
“但是我想錯了,留下來的時間根本就沒有那麽多。”
司靳漆黑如墨的眸始終盯着染白,未曾移開半分,那目光帶着十足的侵略性和晦澀的朦胧。
“我一直以爲我能在所有的夢境中清醒如初,我本身就是造夢師,所有的夢境我都能掌控。”
染白緩緩擡起長睫,看着越來越近的身影,造夢師……這個神秘而離奇的身份。
“可是在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什麽都能掌控,唯獨掌控不了你。”
因爲你是我在萬千浮生夢境中唯一一場意外。
“那天你就站在二層的閣樓欄杆上,你根本不知道,你是我黑白世界中第一次見到的顔色。”
是一束光打破了黑暗,照射了進去。
司靳停在染白面前,灰蒙蒙的霧氣籠罩着他,但是那雙又黑又亮的眼眸卻像是浮現着微光,仿若星河滾燙。
“即使是夢,我都願意沉淪。”
染白沒說話。
他看着面前的血衣女孩,薄唇緩緩勾起一抹弧,墨色碎發淩亂的打落了下來,遮住了眸,也遮住了那骨子裏的落寞,嗓音輕輕的,很淡:“但是你從一開始就很清楚的知道,夢終究是夢。”
“打破夢境。”染白忽然之間開口,那雙血紅色的眼瞳在周圍四起的霧氣中隻映照處了司靳一個人的身影,“我也能爲你出現在現實。”
司靳深深的看着她,半晌,才用手擋住了眼,勾唇一笑,說不出什麽情緒,“你應該一直明白,不管你說什麽,對的、錯的,或者是其他,隻要你開口,我就信。”
沒有理由的相信。
如果非要一個理由,
那就是因爲開口的那個人是你,
就算是要命,也心甘情願。
僅此而已。
“我不騙你。”染白也笑了,在半空中那越發妖異的血紅色月亮中,唇角的弧度越顯冰涼而邪氣,“真的。”
“好。”司靳薄唇輕啓,吐出一個字,他修長分明的手,在女孩的目光下,直接扯下了那一直佩戴在身上,從未摘下的骨鏈,那小巧精緻的十字架,就安靜的躺在手心上,泛着邪異的光。
他聲音壓的很溫柔,像是能将人膩在裏面,仿若一束光,他說:“阿白,隻要你喚我,我就一直在。”
司靳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骨鏈戴在女孩的脖頸處,那蒼白的膚色下隐約可見黛青色的血管,而妖涼的十字架就垂落下來,顯得危險而脆弱的美感。
司靳目光頓了一瞬間,眸色深的像是夜中的霧,“我等你來找我。”
“對你。從不食言。”染白輕緩說了一句,那一身血色與周圍融爲一體。
“哒、哒、哒……”在死亡限制的破舊狹小的房間中,早已廢棄的古老時鍾發出了節奏型的聲響,那漆黑的指針緩慢移動,最後……
時針和分針在一瞬間重疊在12的數字上。
那是第24天的結束,也是第25天的開始。
就如同毀滅和新生。
而在那瞬間重疊的時刻,
不管是繁華喧鬧的魔夢世界,人潮川流不息在街道上湧動,而此刻都停頓住腳步,身形僵硬在那裏,甚至臉上還挂着前一秒喜氣洋洋的笑意,始終不變。
而42号貧民窟還在打架鬥毆争奪地盤的人們,也突然之間停下了動作,剛剛擡起掄拳的手就在半空中,一直維持着一個姿勢。
甚至有人的眼底還殘留着各種各樣的情緒,有激動,有厭惡,有恐懼,有張狂。
但都像是被時間按上了暫停鍵,所有的一切都停留在了那一秒鍾。
就在那一秒。
在深色天空中,在灰蒙蒙的霧氣中,那一輪血紅色的月亮,驟然——
炸裂開來。
而伴随着無數血霧灑下,像是一場血色的暴風雨,一場最後的狂歡盛景。
周圍一起的一切,不管是活人,還是建築,還是物品,在接觸了血雨後,
都慢慢産生了碎裂的痕疾。
像是一個僵硬蒼白的雕塑,終于不堪重負,裂出了一道道的碎痕。
時間永遠都定格在那一刻。
定格在修長少年低着眸,溫柔地給女孩戴上骨鏈的那一刻。
定格在血衣女孩衣袂飛揚,獵獵生風,那長長的黑發和深紅色的衣裳交織,仿佛生于血霧中的那一刻。
最後。
安靜了。
結束了。
夢碎了。
是度過無邊無際的黑暗。
是聆聽永遠死寂的安靜。
是享受昏迷不醒的沉寂。
最後,
你猛地睜開眼,那一瞬間,映入眼底的,是窺不見光影的墨色。
而伴随着睜開眼的那一刻,耳旁是冰冷機械的、陌生而熟悉的系統提示音。
“叮咚——”
“主線任務完成、支線任務合格。”
“隐藏任務24天完成。”
突然的聲響,突然的安靜。
然後,
在緩緩回歸于無邊無際的黑暗和沉寂。
是一場始終蘇醒不了的夢魇。
當噩夢纏聲,身陷夢境,永遠無限輪回的夢中夢。
你,
是誰?
…
二十一世紀,
高樓大廈,萬家燈火,化作一盞盞亮起的星光,照亮了、驅散了黑暗。
而隐沒在郁郁蔥蔥的樹木中,靜伫立在黑暗中的歐美設計風格的别墅。
夜中的風吹來,柳樹枝葉搖動,那在别墅周圍盛開的玫瑰花像是層層波浪緩緩展現,宛若花海般,嬌嫩欲滴,随風搖曳。
蔓藤纏繞着鐵栅欄,一條鋪就着鵝軟石,遮掩在小道兩邊數目下的林間小徑,一路蔓延通往着神秘複古的别墅。
像是沉睡不醒的夢境。
躺在床上的人猛地睜開了眼。
那一雙深邃的眸像是深海。
腦海中是空白的刺痛感,來勢洶洶又劇烈的疼痛,足以讓整個人陷入頹唐當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