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之過急?”蕭長赢仔細想想也覺着是有點急,太子好似恨不能制造一個時機,将有威脅之人盡數拔除,“阿兄,太子殿下今年已經二十有三……”
外間傳言,太子活不過二十四載,他們一直以爲是太子爲了韬光養晦自己散步的謠言,以起到保護之用。可他們的陛下何等精明?若是這個傳言毫無根據,陛下豈會半點舉措也無?
所以……太子是真的活不過二十四載,這才能将太子現下的行爲合情合理的串連。
弟弟的神色極其複雜,可謂半喜半憂。
蕭長卿能夠明白他此刻的心思,喜的是太子有個好歹,他或許還能有得償所願的機會,哪怕機會十分渺小。憂的是,沈羲和也許對太子并非無情,畢竟太子爲她鋪路到這一步,哪怕是塊石頭也會有捂熱的時候,如此一來,太子逝世會給她造成傷痛。
“太子妃對太子定然是有情。”蕭長卿不得不給弟弟潑冷水,讓他清醒地面對現實。
掃過蕭長赢微僵的身軀,蕭長卿慢條斯理道:“太子素來高瞻遠睹,他若是早知自己壽數不長,我們皇家絕非現下的風平浪靜,這一戰來得如此匆忙,隻能說明太子是不久前才認命,接受自己壽數不長之事。
此時此刻,太子抛棄了蕭氏,一心爲太子妃籌謀鋪路,他們成婚近三載,若太子妃絲毫不動容,太子也做不到這一步。”
沒有人比他更明白,那種深愛一個人,渴望得到她一絲一毫,哪怕一個眼神,一個一閃而逝的笑容的痛苦有多蝕骨鑽心。
蕭長赢要緊牙槽,沉默不語。
蕭長卿似乎沒有看到他的抗拒,繼續道:“太子妃應是早知太子非長壽之人,她毅然嫁入東宮,是爲着嫡出正統,是爲着日後不經曆夫妻反目之殇。太子妃是個輕兒女情長重家國天下之人。
且不說她已然對太子有情,便是無情,太子逝後,她亦不會再嫁。”
故而,你最好趁早死了這條心。
蕭長卿不希望弟弟抱有莫名的幻想,一如當初的他,正是因着幻想過于美好,窮盡其力去強拽,像放飛的紙鸢,越用力越拽不住,最後滿心歡喜落空,難以接受而悔恨終身。
“她要奪那個位置,太子若逝,她如何争奪?”蕭長赢不願意放棄。
蕭長卿輕笑一聲:“太子還活着,他們遲早會有子嗣,亦或許……東宮已經有了喜事。”
蕭長赢面色一白,緊抿唇角,情緒抵抗:“便是有了孕,又如何笃定是皇孫!”
“一定會是皇孫。”蕭長卿一字一句,說得分外肯定。
旁人是五五之數,但到了沈羲和這裏,隻要她有了孕,無論如何都是皇孫。哪怕是假的,太子也會偷龍轉鳳。
“太子他……”蕭長赢讀懂蕭長卿的言外之意,心神一震,他無法消化和認可這個事實。
血脈傳承,皇室正統,何等至關重要,蕭華雍就爲了沈羲和,不惜冒險要混淆皇室血統!
“這便是爲何他能打動太子妃的心。”蕭長卿給蕭長赢一記重錘。
蕭長赢整個人頓時垮了,他眼珠無措地轉動着,心亂如麻。
平心而論,因爲沒有機會面對這樣的抉擇,他也不确定事到臨頭,換做是他能否做到蕭華雍這一步,這樣的事情太颠覆他的理念與體統,挑戰了他的三綱五常……
看着六神無主的蕭長赢,蕭長卿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捏了捏他的肩膀,輕歎一聲,負手轉身離去。
這一次的事情,是蕭長赢自己要上趕着給蕭華雍利用,看在太子如此坦誠的份兒上,他也不願意别扭去追究太子動了蕭長赢,太子若真想動蕭長赢,蕭長赢也無法活着回來。
他沒有了奪位之心,若是沈羲和的幼子登基,他倒也能夠安然退出這個是非圈,也算是互惠互利。
至關重要的一點是,不與沈羲和争鋒,才不會令蕭長赢左右爲難。
既然如此,何不早些籌謀,令時局安定下來,他也能早日得了自在。
回了書房,蕭長卿奮筆疾書,一封封密封的書函傳出去,隔日天未亮,早朝未至,岷江發生水寇屠殺捕撈漁民的消息在京都炸響。
一盞盞燈在官邸點亮,文武百官紛紛急匆匆正衣冠,入朝觐見。
一整個村被屠,血淋淋的奏疏呈到祐甯帝的面前,祐甯帝大怒,下令劍南節度使、漢州與雅州守衛徹查此事。以蜀南王府喪事待辦爲由繞過了蜀南王府。
朝中當即有人提議水匪猖獗,請陛下派人前往鎮壓。
祐甯帝采納建議,當即點了蕭長赢的名,回話的是蕭長卿:“回禀陛下,九郎昨夜回府遇襲,傷勢頗重,兒尚不及上奏。”
“京畿重地,親王遇襲?”祐甯帝更惱火,“大理寺給朕嚴查!”
大理寺卿領命,蕭長卿垂眸退回自己的位置。
既然點都點了蕭長赢,這個時候再點其他将領反而不美,立時有人站出來提議由蕭長彥領兵前去,蕭長彥不想做這個問路石,他的人據理力争,想要爲他推掉,最後都沒有赢得過幾方勢力博弈,被陛下任命爲統帥,帶領五千水軍,千萬岷州。
散朝之後,蕭長彥特意堵了蕭長卿:“五兄睿智過人,可莫要成了旁人手中的槍。”
蕭長卿微微擡眼,笑不達眼底,虛虛一拱手:“八弟骁勇善戰,手下具是精兵良将,爲兄在此遙祝八弟旗開得勝,再添功績。”
“五兄,三足方能鼎力,唇亡則齒寒!”蕭長彥沉聲提醒。
“爲兄不如八弟腹内藏墨。不知三足鼎立,隻知一個和尚端水喝,兩個和尚擡水喝,三個和尚……無水喝。”蕭長卿虛假一笑,“既然多了人,令大夥兒都喝不到水,總有一個不應該存在不是麽?八弟。”
“看來五兄是選好了擡水人,弟弟就祝五兄心想事成。”蕭長彥冷笑一聲。
“八弟可要早些凱旋,否則爲兄憂心八弟錯過時機,見不着……”
蕭長卿不軟不重的話,令蕭長彥拂袖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