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的确是最穩妥的,也是唯一能夠讓他順利接替沈嶽山的辦法,一舉數得,将他所有的隐患都消弭。
沈嶽山命不久矣,沈雲安早已經羽翼豐滿,要想将沈雲安除掉,實在是個麻煩事兒。稍有不慎,他便會暴露出真面目,屆時不用陛下動手,他就能被桑引等人撕碎,他絕對逃不出西北,西北百姓會生吞活剝了他。
他還有個憂慮,他與陛下暗中有往來,這是無法抹滅的事實,待到沈嶽山歸天,沈雲安也被他順利除掉,陛下手中若有證據,勢必要将之公布于衆,讓他與西北這些兄弟互相殘殺,将沈嶽山父子的死完全扣在他的頭上,陛下就能坐收漁翁之利。
這是他最大的隐患,也是這個隐患讓他遲遲沒有出手,怕殺了沈嶽山父子隻是爲陛下做嫁衣。
現下有蕭覺嵩摻合進來,他可以提前倒打一耙,隻要沈雲安死于繡衣使之手,陛下再說什麽都是不懷好意,桑引等人的恨意必然會沖着陛下而去。
繡衣使殺人手法獨特,耿良成不敢輕易相信:“殿下,繡衣使如何殺人,殿下如何得知?”
“這自然是我之事,用不着與你交代。”蕭華雍眼底透出一種蔑視,“若非我不想西北落入陛下手中,而這西北隻有你這一根反骨,我其實對你萬分不屑。”
“你——”耿良成面色鐵青,從未被人如此當面羞辱。
“莫要企圖與我談條件。西北落入陛下手中,我隻是膈應,我的是法子讓陛下拿到手也安穩不得。可你就不同,沒有我相助,你的下場注定是身敗名裂。”蕭華雍側身,雙手負在身後,連眼風都懶得施舍耿良成一個,“說與你一場交易,不過是客氣。與我談話,你不配。”
耿良成被蕭華雍氣得眼前發黑,臉色也黑如鍋底,越是如此,他心裏雖然惱恨蕭華雍的折辱與輕視,卻越發相信眼前之人的的确确是蕭覺嵩,高貴的皇族天家人,由來都是俯視旁人。
蕭華雍越是如此,耿良成反而越放心,蕭華雍能尋上他,說明憑一己之力無法阻攔陛下,須得他配合,如此一來,等到他與之合作将陛下挾制住,也不用擔心受對方掣肘。
隻不過蕭華雍到底出言不遜,耿良成不願開口上趕着服軟。
耿良成許久沒有開口,蕭華雍眼眸斜掃而來,視線淡淡掠過耿良成:“怎麽?耿将軍還要考慮一番如何取舍?”
“殿下手眼通天,我怎敢輕易與虎謀皮?”耿良成不冷不熱道。
“與虎謀皮?”蕭華雍低聲一笑,背着手走了兩步,他剛走開,一個黑衣人就沖上前,一腳将耿良成踢到在地,不等耿良成爬起來,就被黑衣人踩着肩膀摁在了地上。
蕭華雍轉身,他的目光犀利陰寒:“到此刻,你還未弄清自個兒的處境,你隻有應與不應的權利。”
耿良成還在掙紮,踩着他的黑衣人氣力極大,他聽到蕭華雍冷漠的聲音:“應,我便放你離去,不應,這裏就是你的葬身地。”
蕭華雍的話音一落,踩着耿良成的黑衣人就拔出了匕首,匕首泛着寒光,一寸寸接近耿良成的脖子,刀鋒劃上了他的脖子,傳來了刺痛,他高聲道:“我應!”
血珠一顆顆滾落,黑衣人利落地抽走了刀,刀尖上的血珠滴落在地面上,暈染開妖冶的花。
蕭華雍看了黑衣人一眼,黑衣人扔了一瓶傷藥給耿良成,耿良成接住之後立馬給脖子上藥。
“你現下要做的,便是及早送沈嶽山上路。”蕭華雍道,“我會将沈雲安綁走,最遲不能超過兩日。”
“爲何?”耿良成問。
“太子妃已經到了西北,護送太子妃來西北的是巽王,巽王乃陛下心腹,早在涼州之時,巽王便已經将消息遞給陛下,陛下确定沈嶽山命不久矣,必然會采取行動,一旦陛下的人趕制,你就會陷于被動,你的時日不多。”蕭華雍背對着耿良成道。
耿良成仔細一下,确然如此,蕭長風一定會将沈嶽山的情況告知祐甯帝,祐甯帝也一定會有所行動,等到祐甯帝派遣的人來了西北,那麽一切就由不得他說了算。
“我知道了。”耿良成眸光冷了冷。
“送他出去。”蕭華雍吩咐旁邊的黑衣人。
黑衣人走在前頭,耿良成看了眼蕭華雍,沉默無聲跟上去。
在耿良成快要邁出屋子的時候,蕭華雍忽而又道:“耿将軍,莫要陽奉陰違,我能悄無聲息将你擄來一次,便會有第二次。你眼下四面楚歌,若再得罪于我,你可就一條活路都沒了。”
耿良成頓了頓,才深吸一口氣,踏出了屋子。
屋外霞光漫天,西北的晨間,流霞飄飛,似仙子的披帛,繞滿天空,如此美景耿良成卻絲毫沒有欣賞的心思,在西北這樣的景色他早已看麻木,正如他此刻的心一樣木然。
耿良成回到府中,耿府依然井然有序,甚至無人知曉他被擄走,他尋常也有一早不見人的先例,有時若是軍中有事,更是如此。此刻西北王病危,更沒有人多想。
心腹被他招來,才看到他脖子上的傷痕:“将軍,您遇襲了?”
耿良成摸了摸脖子上的傷痕,臉色陰了陰:“嘉辰太子在西北,沈嶽山爲他所傷,他要讓西北變天。”
心腹也是個極其聰明之人,略一想就明白耿良成是被嘉辰太子擄走,既然嘉辰太子要西北變天,這個時候又見了耿良成,還将之放回來,想來是屬意促成他成爲西北王之事:“将軍,不失爲一個良機。嘉辰太子既然屬意您,那他便不會坐視陛下過河拆橋,對您不利。
嘉辰太子與陛下不同,他無人可派遣,除了将軍,他沒有旁人可以用。”
這就對耿良成百利無一害,一下子能夠将他們所有的隐憂都給粉碎。
“此人神出鬼沒,你莫要忘了,沈嶽山都是折在他手上。”
(本章完)